第8章

厅内忽然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公主...」

「将军...」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将军请先说。」我礼貌地示意。

裴衡轻咳一声：「公主在此学习一个月，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颇丰。」我认真道，「最大的收获，是明白了礼仪的真正意义。它不是束缚，而是一种相互尊重的表达。」

裴衡若有所思地点头。

「将军，」我斟酌着语言，「我一直在想，为何将军如此看重礼仪？」

裴衡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礼，是一个人立身处世的根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可是过于拘泥于礼，不也会失去很多乐趣吗？」我轻声问道。

裴衡看了我一眼：「公主觉得我是个无趣的人？」

「不，」我连忙摇头，「我只是...好奇将军眼中的世界。」

他微微沉思，随后出人意料地问道：「公主会下棋吗？」

「会一些。」我答道，「苏夫人教了我基本的走法。」

裴衡起身走向一旁的棋案：「不如对弈一局？」

我欣然应允。

我们面对而坐，他执黑，我执白。棋盘上，黑白子交织，如同命运的纠缠。

裴衡棋风严谨，布局缜密，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我则随性自然，时而出奇制胜，时而犯下小错。

对弈中，我忍不住问道：「将军，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裴衡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何出此言？」

「三年来，将军处处回避于我，若非讨厌，又是为何？」我直视他的眼睛。

裴衡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不讨厌公主。」

「那为何...」

「只是觉得公主太过耀眼，令人不敢直视。」裴衡的声音极低，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心中一动：「将军此言何意？」

裴衡不答，只是落下一子，转而道：「公主知道为何我推荐你来找苏夫人吗？」

「为了让我学习礼仪，不至于在京城出丑？」

「不全是。」裴衡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是想让你明白，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有些事情，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将军是担心我卷入朝中争斗？」

裴衡点头：「公主身份特殊，若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是在关心我吗？」我忍不住追问。

裴衡耳尖微红，只是轻声道：「公主棋艺虽欠火候，但落子自然洒脱，不失为一种风格。」

他竟然转移了话题。我心中暗笑，也不再多问，专心对弈。

一局终了，我果然输了，但裴衡罕见地给予了肯定：「公主有棋道天赋，只是缺乏历练。」

「多谢将军指教。」我微微一笑，「不知将军何时能再赏光，与我再下一局？」

裴衡犹豫片刻：「下月十五，我还会来看望师父。」

「那便下月十五再会。」我轻声道。

此后，每逢十五，我都会在松风阁与裴衡相见。有时对弈，有时品茗，有时只是静静地听苏夫人讲古。裴衡还是那般寡言，但眼中的冷意已经褪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