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的单词抄二十遍，补充的短语和句子抄三十遍，抄完背《滕王阁序》，先背前两段。”故渊把听写本拍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安排着。
“？！！，哥，好哥哥饶了我吧！！”池林轻晃着他哥的胳膊连忙求饶。
“嗯？！你看看本子上的红叉”故渊用手点了点本子。
“凶什么凶”池林低声呢喃。
“又顶嘴”故渊用力揪了一下他白嫩的脸颊。
池林撇撇嘴，慢吞吞地拿起笔开始写。
故渊起身去拿了一把蒲扇，坐在旁边沉着脸一手给池林扇风一手拿着书看。
银白的光辉透过半掩的柳枝，斑驳陆离地洒在地板上，像是撒下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又似是细碎的水银轻轻摇曳，给这方小小的空间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梦幻。
房间里昏暗的大灯早已被关闭，两张小桌中间上方的台灯亮着冷白的灯光。
故渊放下书和扇子看了眼池林的本子，起身走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哗哗哗’的水声传入池林耳中。
一股葡萄味的胰子香钻进了池林的鼻子里，池林耸动了两下鼻子，转头朝卫生间的方向喊道“故渊，你换香皂了？好香啊！”
“嗯，胰子用完了，上次去超市你不是说它香嘛，顺手买了一块儿。”故渊闷闷的声音从卫生间内传来。
“什么？！你今天去超市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池林提高了声音喊道。
“小点声，今天路过顺便进去买点用完的东西。”故渊耐心地解释着。
“那你有没有给我买零食呀～”池林仰躺在破旧的木凳上，用后面两条蹬腿支着，摇摇晃晃地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没有”故渊冷漠地回答。
“哥哥～，好哥哥～，我想吃薯条！”池林提高声音撒娇。
“……炉子背后放菜的旁边。”故渊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
“哥哥你最好了！”
池林赤脚踏过故渊补了三次的塑料地垫，来到炉子旁边，炉子里的火苗也被熄灭，炉壁还留有余温。看到那袋蔬菜旁边放着一小袋薯条，高兴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解开袋子往嘴里塞了一根。
他吮着指尖的盐粒时，瞥见密封袋里的大白兔奶糖正渗出乳白的泪。偷偷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轻轻地打开袋子拿出几个奶糖正想放进裤子口袋。
“池小林！”
手腕被钳住的瞬间，记忆如走马灯回溯。五岁偷吃供果被故奶奶轻拍手背，十六岁藏起高中录取通知书被故渊揪着耳朵教训，此刻奶糖坠地的闷响里，他数着故渊睫毛上凝结的水雾，像在数输液管里坠落的气泡。
故渊沉着脸，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用力拍了两下他的屁股训斥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坐在地上，不要赤着脚走路，会着凉的。”
池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呲着牙笑。
“还有奶糖放回去，不能吃太多糖，是谁上次晚上含着糖睡觉，早上喊牙疼的，真不长记性。”故渊看了眼他手里的糖冷冷地嘲讽道。
“呃……那不是……忘记了嘛？”池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糖重新装进袋子里。
“呵，这都能忘记。”故渊冷嗤一句。
“好啦好啦，我不吃了行了吧，你怎么这么烦呀！”池林气鼓鼓地回怼一句。
“你……你还气上了？！”故渊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好烦啊！”池林转头拿着那袋薯条往书桌走去。
“……”
“明天……”故渊的尾音消融在轰隆的雷声中。池林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少年背着他穿越积水的巷道，工装裤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被体温烘成了黏稠的糖浆。
“哥，你说什么？”池林没听清，回过神问故渊。
“没什么，写你的作业”
“哦”池林撇撇嘴。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故渊小声嘀咕，走到窗边锁好窗户拉上窗帘，坐过去继续坐在池林旁边看书。
乌云遮盖住漫过起球的炕单的月光时，铅笔在听写本背面游走。故渊永远不知道，那些罚抄的英文单词缝隙里，藏着一串串葡萄藤般的连环画：穿围裙的炸毛猫正给病蔫蔫的雏鸟喂薯条，背景是永不枯萎的柳树与永远湛蓝的输液瓶。
暮色漫过窗棂时，池林整个人陷在哥哥怀里。少年单薄的脊背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鼻尖蹭着棉麻衣料上酸甜的葡萄香，像只翻出肚皮的猫。
“哥，讲个故事。”
故渊垂眸看着蜷在臂弯里的银白脑袋，指尖掠过少年凸起的脊骨，转而捞过窗台边的物理教材，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念着“当物体处于失重状态时......”
“怎么又是电磁学......”闷闷的抗议声被窗外叮咚作响的雨声碾碎。
“安眠”故渊像小时候那样，有节奏地拍打着他的手臂。
“哥……好热”池林轻轻推了推故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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