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适应期已结束，接下来就要正式上课了，新生们拿着长长的课表叫苦不迭，赫利俄斯除了享誉“全大陆最顶尖”的学院外，它还有个别称“魔鬼学院”。
这么称之也不为过，一天的课多到你上到吐，虽然一周内只有那么几天是满课的，但与别的学院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让人梦回高中。
清晨，阳光还未完全驱散薄雾，新生们已经聚集在教学楼的石碑前，仰头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全息课表，哀嚎声此起彼伏。
“这课表是认真的吗？!”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扶了扶镜框，声音颤抖，“早上七点开始晨训？每周还有异能实战演练？!”
“我看看……”他旁边的女生瞪大眼睛，“《高阶异能控制》《魔纹解析》《异兽驯化》《暗影潜行》《基础知识合理运用》……不是吧？一天四节课？!”
一节课两小时，四节课已经不少了。
其中还不包括严格的规则制度，“这哪是学校啊，这是地狱吧！”有人崩溃抱头。
纪无虞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捏着一张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几乎让人窒息。她微微皱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张边缘。
她并不想上课。
学院钟楼的青铜大钟轰然敲响，浑厚的钟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广场上的嘈杂声瞬间消失，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钟声余韵中，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学院：
“亲爱的的新生们，你们作为赫利俄斯的希望，作为赫利俄斯的永不败的花朵和太阳，请不要浪费你们宝贵的时间在这逗留太久，抓紧时间回去上课。”
原来是在催学生上课，算算时间也到了。
同学们垂头丧气地散开，脚步声拖沓得像被抽走骨头的蛇。纪无虞逆着人流走向A班异能理论教室，发间的珍珠母贝发饰在薄雾里泛着冷光。
纸张最右下角写着【教授：喻见山。】
新生群每天都很热闹，大家像是有发不完的消息，随便某一时刻打开都会刷新新的内容，她无意间一扫，就看见大家正在谈论这位喻教授。
听学长学姐说，他是赫利俄斯最年轻最爱看书的教授了，大约二十六七，在一众年过花甲的老头老太中很是突出，喻见山总是温文尔雅，不管学生问什么问题都会耐心解答，也不会生气。
不光脾气好，长相更是一流，他收到女生红着脸递来的情书比山还多，但每次无一例外都是拒绝。
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仇鹤知道肯定要翻个白眼。
真是巧，纪无虞昨晚才见过。
等她推开教室的门时，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学生，纪无虞的目光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最终落在讲台旁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喻见山正低头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黑色的头发随意垂在脑后，几缕发丝落在额前，衬得他侧脸线条愈发冷峻。他似乎察觉到视线，微微抬眼，恰好与纪无虞四目相对。
那一刻，纪无虞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
“找个位置坐下吧。”喻见山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没来的同学就不等了，按迟到记过，我们马上开始。”
纪无虞点点头，走向后排靠窗的空位。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好奇目光，毕竟，作为新生中唯一一个S级的学生，她早已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同学们几乎都目送着她从进来到坐下全过程，还交头接耳谈论她几句，一般人可能会觉得紧张不适。
太惹人注目不算是件好事。
然而纪无虞在原世界早已习惯，对此视若无睹。
“好了，鉴于大家是新生，我先讲讲关于异能的基础理论知识，我猜学校给你们发的书你们是不会看的，所以我从头说起。”
这是实话，喻见山刚说完底下就爆发出一阵哄笑，他说对了，他们确实不会看，新书放那跟摆设一样，发下来什么样几月后还是什么样。
人都是有惰性的，能麻烦别人绝不麻烦自己，比如，知道老师会在课上讲的知识点有些人课下就懒得预习了。
不知道别人什么样，反正盛阳炽就是这样。
他肘着胳膊转着笔，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飞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总之不是在好好听课。他高中养成的习惯是趴在桌子上一秒入睡，虽然现在不是，能坐起来已经很给喻见山面子了。
突然，盛阳炽目光落到门口，转笔的动作顿住，笔尖不小心在课本上划出长长的墨痕。教室前门“吱呀”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仇鹤斜倚门框，银发在逆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教授，我现在来不算晚吧。”仇鹤晃着他那修长双腿迈进教室，一点也不在乎喻见山接下来会说什么。
毕竟两人都这么熟了，喻见山又能把他咋。
仇鹤的出现让整个教室静下来。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银发少年身上——他的狐尾在身后轻轻摆动，金色的瞳孔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形态的“人”。说他是人吧，他又有一双大家都没有的耳朵，和一只狐尾。
喻见山合上手中的书，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同学，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看来你对赫利俄斯的校规还不了解。”
仇鹤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走向教室后排：“喻教授。”他在经过纪无虞身边时，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桌面，然后继续道：“我第一天来上课，不了解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您应该说下不为例。”
全班同学被他不怕死的言论惊到了，他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当众怼教授，赫利俄斯校规第一页第三条明确写着：
【严禁学生对教职人员实施言语顶撞、行为冒犯等不尊重行为，违者予以停课一周处理。】
他们迫切想知道喻见山会怎么做，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了喻见山的面子又挂不住
而喻见山只是喝了口水 将杯盖轻轻搁在讲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唯有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喻见山忽然轻笑出声，镜片后的眸光流转着几分调侃，“既然对校规不了解，那对课程总了解吧，你迟到的这几分钟我讲了一个知识点，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对了我饶了你。”他指尖轻点讲台，这是他讲课的一个习惯性小动作。
仇鹤脚步一顿，狐尾轻轻甩了甩，挑眉看向喻见山：“哦？什么问题？”
喻见山语气悠然：“很简单——‘异能觉醒及升级的三要素’是什么？”
这么简单，可见喻见山真是放水放到了极点。
仇鹤只是轻哼一声，懒洋洋地倚在桌边，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能量阈值突破、精神共鸣稳定、以及环境适配性达标。”
回答正确，喻见山轻轻颔首，眼底浮现一抹赞许的笑意：“不错，看来你提前做了功课。”
他耸耸肩，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闪过，却又转瞬即逝。
喻见山收回视线，切换下一张PPT，语气恢复了温和：“好了，我们继续。”
教室里的剑拔弩张气氛顿时消散，大家松了一口气，纷纷翻开笔记本。纪无虞看了仇鹤一眼，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眨了眨眼，随后懒散地在她后边的空位坐下。
盛阳炽奇怪地看了眼坐在他右边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教室明明有那么多双桌空位仇鹤非得坐他旁边。
两个人挤一起不嫌热？
察觉到有一双来者不善的视线，仇鹤偏过头，用眼神询问：你有意见？
他的同桌疯狂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
喻见山的声音在教室里缓缓响起：“异能，本质上是一种能量形态的转化与操控……”
窗外，阳光穿透薄雾，洒在教室的地板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斑。
他修长的手指在投影屏上轻轻一划，画面切换成一张复杂的能量结构图。
“异能按照属性划分，主要分为五大系——元素系、精神系、空间系、强攻系、暗影系。”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不自觉集中注意力的魔力。
“比如元素系中的光系异能，”他指尖一点，屏幕上浮现出一团柔和的金色光晕，“看似温和威力强大，实际上是最难控制的异能之一。”
“而精神系异能，”喻见山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场，在纪无虞身上短暂停留，“使用后会出现剧烈头痛、记忆紊乱等副作用。严重者可能陷入永久性精神错乱。”
“剩下的我就不一一介绍了，给你们发的书上有，内容比我讲的更全面，课下你们自己翻去，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通知你们。
学院为了尽快让你们熟悉自己的异能，一会儿会组织一场比赛，随机组队，每组五人，分别有三名新生。你们每组都有两名学长带队。”
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混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后排男生猛地站起，撞得课桌发出“哐当”巨响：“开学第一天就比赛？！这也太离谱了吧！”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会呀。”
喻见山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规则到时候由学长给你们介绍，我就不费口舌了，不过没关系，大家别太担心，你们没有性命之忧。”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薄光：“现在，全体到中央广场集合，五分钟后开始抽签分组。”
纪无虞随着人流走出教室，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她注意到不远处盛阳炽正懒洋洋地靠在石柱上，手指间跳跃着一簇小小的火焰。
这个男生给她的印象很深，首先是染了一头红发，其次就是在几天前的能力检测测出了比较罕见的光系A级。
和他还挺搭。
五分钟的倒计时像沙漏般流逝，喻见山准时出现在前面高台上，手中握着的水晶球突然迸发出万千流光。六十个悬浮的编号球从球体中缓缓升起，在空中排列成整齐的矩阵，每个球表面都流转着不同颜色的光晕，昭示着即将揭晓的命运。
“开始抽签。”
纪无虞看着周围的同学纷纷伸出手触碰编号球，忽然感到衣角被轻轻扯动。低头时，曹芷柔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
她看起来有些胆颤，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无虞姐，你说、咱们有多大概率能分到一组呀？”
“你很想跟我在一组？”
曹芷柔低头不语，只是轻轻点头，她无非就是看中了纪无虞的S级异能，关键时刻有个强大的队友真能保自己。
但是运气并不由自己。
当纪无虞伸手触碰球时，仇鹤和盛阳炽的球颜色同时亮起，三个红色，他们被分到了一组。
结果摆在眼前，曹芷柔只能遗憾地走了。
不远处，盛阳炽手中的火焰变大了 在他指尖缠绕，将光球映照得如同烧红的炭块。
而仇鹤，那个银发狐尾的少年正半坐在一根石柱上，一只腿垂下来，另一只腿盘在上面，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他跳下来，慢悠悠地朝他俩走过来，狐尾在身后轻轻摆动，仇鹤友好的朝他们一笑道：“你们好，我是仇鹤，请多指教。”
闻言，盛阳炽手中的火焰消失了，他奇怪地问道：“唉？我还第一次听说有‘qiu’这个姓，是哪个‘qiu’？”
他的关注点和正常人都不太一样，仇鹤一愣，千算万算都没想过居然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
这不盛阳炽问了。
“左边一个单人旁右边一个‘九’。”
“那不是‘chou’吗？”
“可是它读‘qiu’。”
盛阳炽挠了挠头，“我没听过有这个读音呀？”
仇鹤的狐尾不耐烦地甩了甩，他很想吐槽前面这个红毛，问问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那是你见识太少，文盲。”
眼看着两人就快要吵起来了，纪无虞忍不住插话：“《山海经》里记载过仇余山，‘仇’字确实有‘qiu’的读音。”
仇鹤挑了挑眉，看了盛阳炽一眼，问他服不服，盛阳炽嘟囔道：“早知道就多读点书了，刚刚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们闲聊时，学长和学姐也照着球找过来了。
学长道：“你们好，我叫齐玉林，强攻系B级，这位是苏瑶B级空间系，这组由我俩来带队。”
齐玉林爽朗地笑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既然咱们成了队友，那就都自报家门，也好互相照应。”
盛阳炽率先开口，“我叫盛阳炽，光系A级，玩火的。以后要是冷了，找我就行，免费供暖。”
“仇鹤，A级强攻系。”
轮到纪无虞时，她神色自若地将珍珠母贝发饰往耳后掖了掖，语气平淡：“纪无虞，精神系C级。”她垂眸掩去眼中的神色。S级异能者本就稀少，报个大众点C级的等级倒也不会太过引人怀疑。
盛阳炽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她：“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那天测试明明……”
“测试结果有误。”纪无虞平静地打断他，目光扫两位学长学姐，“后来重新检测确认是C级。”
齐玉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苏瑶则露出温和的笑容：“没关系，等级不重要，重要的是实战经验。”
仇鹤突然轻笑一声，不得不说，她很聪明，懂得如果敛藏锋芒。
只是这个盛阳炽嘛……仇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齐玉林腰间的武器突然发出一阵嗡鸣，仿佛在呼应主人的动作：“苏瑶说得对。实战才是重要的，这次比赛是在虚拟城市里，规则类似撕名牌，大家头上的帽子就是命门，一旦掉落或者被抢走就会出局。”
他说着，伸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投影，虚拟城市的地图顿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城市里有能量增幅装置，也有各种陷阱，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保存实力，淘汰对手。”
盛阳炽吹了声口哨，“听起来挺有意思，那咱们怎么分工？”
齐玉林摇了摇头：“不知道，进去再看吧。”
他们不再多言，随着齐玉林和苏瑶的带领走向传送阵，淡蓝色的光芒笼罩全身。
踏入虚拟城市的瞬间，刺鼻的硝烟味扑面而来，灰蒙蒙的天空下，破碎的广告牌在风中摇晃，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齐玉林抬手示意众人噤声，苏瑶摆了个手势，半透明的防护罩瞬间将他们包裹，她低声道：“东南方向我感觉到有能量波动，应该是其他队伍。”
刚进来最好不要跟其他组碰面，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了解这个城市的特点背景，毕竟要在这里生存半个月。
众人屏息凝神，借着苏瑶的防护罩遮掩，迅速离开了原地。
仇鹤的耳朵微微抖动，他低声道：“我记得前面有个废弃的地铁站，我们先去那里避一避。”
盛阳炽指尖燃起一小簇火苗，照亮了斑驳的墙壁，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玩意儿长得真恶心。”他嫌弃地拨开一根垂落的藤条，谁知那东西竟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有生命般蠕动。
看到这东西，纪无虞眸光一沉：“别碰它们。”
他甩了甩手，从口袋中掏出纸巾不停的擦着，很是恶心。齐玉林示意众人加快脚步，地铁站就在不远处。
高大的建筑物耸立人前，地铁站的入口被坍塌的混凝土块堵住一半，苏瑶抬手一挥，空间微微扭曲，把入口重新露出来，他们也顺利穿过障碍。
不得不说，空间系异能就是好用。
站内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应急灯闪烁着惨淡的绿光。轨道早已断裂，车厢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像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捏碎。盛阳炽的火光照过去，车窗上反射出无数扭曲的影子，仿佛有东西在车厢深处窥视。
“啧，这地方真够阴间的。”仇鹤打量着周围，狐耳警惕地竖起。“不过我能确定咱们暂时是安全的。”
纪无虞走到站台边缘，低头看向轨道深处，黑暗中似乎有细微的电流声，像是某种机械在运作。
她眯了眯眼：“我觉得，这座城市……不完全是虚拟的。”
“什么意思？”盛阳炽凑过来。
“如果是纯粹的虚拟战场，没必要设计这么多细节。”她指向轨道下方隐约可见的管道，“那些是能源输送系统，还在运作。”
确实，赫利俄斯设立的这个虚拟城市实在是诡异，正如纪无虞所说，这里的细节漏洞未免太多了。
齐玉林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座城市可能曾经真实存在，或者……”
“或者它现在仍在运转，只是表面伪装成废墟。”苏瑶接过话，伸手轻轻触碰墙壁，“我能感觉到微弱的空间波动。”
仇鹤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看来他们给的不只是战场，还是个解谜游戏。”
盛阳炽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摸清城市结构。”齐玉林展开虚拟地图，“苏瑶，你能探测到能量增幅装置的位置吗？”
如果有能量增幅，他们的实力也会大大提升。
苏瑶闭眼感应片刻，摇头：“干扰太强，只能确定不在我们附近，因为太远的我感受不到。”
纪无虞忽然抬头：“听。”
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型机械启动的声音。紧接着，整座城市微微震动。
头顶的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
“这座城市，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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