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你为什么要动他！”

苏新皓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踉跄地跟在陈天润身后，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和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今天没有及时醒来，这个彻底疯魔的陈天润会对朱志鑫做出什么。

走在前面的陈天润闻言，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扭曲。“怎么？怕我弄死他啊？” 他歪着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场景，突然爆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们可真有趣！两个自身难保的蝼蚁，还互相为了对方不惜以生命作筹码，跟我做交易……真是有趣极了！这叫什么？这叫……卑贱！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撞击回荡，带着一种腐蚀人心的恶意。

“像你这种只能待在地下室里苟延残喘的疯子是不会懂的！”苏新皓咬着牙，尽管虚弱，眼神却毫不退缩，“如果我们卑贱，那你是什么？躲在阴暗地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吗？！” 他忍不住反唇相讥，强烈的愤慨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痛苦。

“你！”陈天润的笑容瞬间凝固，继而变得无比狰狞。他猛地跨前一步，伸出手狠狠地按在苏新皓胸前一道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上！

“啊——！”苏新皓猝不及防，剧烈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惨叫出声，感觉陈天润的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血肉里，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涌了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取笑我？！老鼠？是！我是老鼠！”陈天润的脸因愤怒和某种积压已久的怨毒而扭曲，他几乎是将苏新皓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对着他嘶吼，“是他们！是他们亲手把我造出来的老鼠！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对我的求救视而不见！他们眼里的嫌恶，嘴里的污言秽语……是这些！是这些一点一点造就了现在的我！造就了世人口中的科学疯子！怪物！”

他掐着苏新皓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所有对世界的不满和恨意都通过这只手灌注到苏新皓的身体里。

“他们凭什么这么看我！凭什么？！”陈天润的眼睛布满了疯狂的血丝，“他们那些假惺惺的、怜悯又厌恶的眼神让我感到恶心！是我不想正常吗？！是他们！是他们打着为我好的名号，把我当成牲畜一样按在实验室的床上！那些数不清的针管！那些注入体内让我痛不欲生的药剂！”

他猛地松开苏新皓，像丢开一件垃圾。苏新皓脱力地滑倒在地，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陈天润像是陷入了自己的癫狂世界，在地下室里暴躁地踱步，挥舞着手臂，对着无形的“他们”控诉：“凭什么你们就能活得光鲜亮丽，受人喜爱？！而我就只能像只过街老鼠一样抱头鼠窜，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就连接近我的人……都要被他们当成异类驱逐、伤害！凭什么！这不公平！”

他嘶吼着，突然抓起旁边一个生锈的铁桶，发疯似的砸向墙壁，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又踢翻了一个堆满杂物的木箱，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通过这种破坏性的行为，试图宣泄内心无法愈合的创伤和滔天的怨恨。

苏新皓倒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失控的“陈天润”，除了身体上的剧痛，心中更涌起一股复杂的寒意。这个疯子，是被整个世界遗弃和伤害后，诞生的复仇恶灵。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邓佳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走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一直守在外面的穆祉丞立刻凑上前，压低声音急切地问：“佳鑫，他们怎么样了？”

邓佳鑫走到客厅，在张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眉心，才开口道：“毛哥没什么大碍，主要是精神力和体力透支得太厉害，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至于小宝……”他看向紧闭的房门，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他身体上的创伤在我的治疗和毛哥前期的稳定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他受了极大的惊吓，心神损耗严重，估计会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醒来后需要好好疏导。”

张极听到这里，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与自责。

“不过，”邓佳鑫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张极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惊讶，“还有一个……算是好消息吧。”

“什么好消息？”穆祉丞立刻来了精神，双手撑在桌子上，眼巴巴地望着邓佳鑫。

“小宝他，”邓佳鑫缓缓说道，“可能觉醒了。”

“觉醒？！”穆祉丞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张极也猛地抬起头，看向邓佳鑫。

“嗯，”邓佳鑫点头确认，“我在给他进行深度治疗的时候，权杖的能量在触及他心脉附近时，突然受到了一股奇异的阻力，无法再深入。但与此同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小宝身体内部涌现出一股温和却坚韧的能量，正在自主地、极其迅速地修复他受损的组织和内腑。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异能，但看起来像是某种强大的自我保护与治愈相结合的能力。这对目前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宝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真的吗？！太好了！”穆祉丞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圆圆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我们岂不是要多一位同伴了？终于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要被你们盯着训练了！”他想到以后可能有人分担“火力”，就忍不住开心。

邓佳鑫看着自家弟弟这毫不掩饰的小心思，忍不住失笑，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嗯……还是一样的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嘿嘿……”穆祉丞被戳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着不敢直视邓佳鑫。

玩笑过后，邓佳鑫的目光再次落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极身上，带着正式的询问：“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是……？” 他之前注意力都在伤员身上，还没顾上仔细询问这个陌生又强大的少年。

穆祉丞这才想起来介绍，连忙说道：“哦对！这是张极，和小宝是……嗯，情侣关系。”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我是在城西处理一起诡异事件的时候‘捡’到他的。当时可诡异了，一个特别温暖、特别坚固的金色光球，托着昏迷的他，直接送到了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我走到哪儿，那光球就跟到哪儿，不靠近也不离开，就像是在说‘你一定要接下他，不接我就一直跟着你’。”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后来我们在处理事件的过程中，遇到了点麻烦，张极就在那时候突然觉醒了，控火能力非常强！我们联手把那个事件解决了。之后他就说一定要找到张泽禹，我们就一边处理一些小任务，一边到处打听。期间还回了趟基地补给，正好撞见黄朔和张子墨那两个小子趁着我们出任务，在家里无法无天地闹腾，被我好好‘教育’了一顿。” 穆祉丞说着，还挥了挥小拳头，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

张极对着邓佳鑫点了点头，算是正式打过招呼，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思显然全都系在里面的张泽禹身上。

邓佳鑫看着张极，又看了看穆祉丞，心中了然。这个世界，似乎正在因为这些意外到来的“客人”，而发生着某种不可预测的变化。而清水村的秘密，以及那个隐藏在地下室里的疯子，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