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左航和邓佳鑫牵着手离开,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逐渐喧闹起来的基地日常。童禹坤脸上那抹祝福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恍惚的沉思。他缓缓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郁郁葱葱的庭院,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飘回了那个同样混乱、同样改变了某些东西的夜晚。
那个夜晚,没有月色,只有清水村死寂的黑暗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因为感知到余宇涵房间里异常的能量波动和浓重的血腥味,担心地前去查看。然后……一切就失控了。
余宇涵那双平日里带着疏离和慵懒的眼睛,那时充满了猩红的狂暴和难以忍受的痛苦。异能反噬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暴走,还有某种……原始而强烈的欲望。童禹坤至今还记得自己被那只苍白有力的手狠狠拽进黑暗房间时的惊惶,记得对方滚烫的、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颈侧的触感,记得那几乎要捏碎他骨头的力道,以及那嘶哑破碎的、带着恳求的“帮我……”
他是个治疗系,救人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即使那种“帮助”的方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和底线,但在看到余宇涵那痛苦扭曲、濒临崩溃的模样时,他挣扎的力道还是小了。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安抚对方失控的异能和……生理需求。
*********************************************************
*****************************************************************************************************************
事后,余宇涵清醒过来,脸上有尴尬,有愧疚,会放软语气哄他,说“下次一定轻点”。可对童禹坤来说,哪有什么下次?那根本就不是该有“下次”的关系。
他刚才对左航说“邓佳鑫不是可以随便玩玩的”,这句话,何尝不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童禹坤,也不是。
那一夜之后,他不是没有思考过他和余宇涵之间的可能性。那个男人,强大、神秘,带着破碎感和致命的吸引力,住在那个诡异的、充满了他执念的“鬼村”。他们之间因一个意外的夜晚产生了最亲密的连接,这连接本身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不可能不留痕迹。
余宇涵对他,似乎也有些不同。会在他受伤时下意识地紧张,会在他离开时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失落,甚至……会因为他而对抗陈天润的命令(虽然最终因为更深的羁绊而妥协)。这些细微之处,童禹坤并非没有感觉。
但是,和左航与邓佳鑫那种清晰的双向奔赴不同,他和余宇涵之间,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
这迷雾,一部分来自余宇涵自身复杂难辨的情感。童禹坤能感觉到,余宇涵看着他的眼神,有时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那种恍惚,那种深埋的痛苦,都指向一个他未知的过去。
而另一部分迷雾,则来自张峻豪无意中透露的信息。
“安和”。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隐秘地扎在童禹坤心里。
张峻豪说,余宇涵觉得他像安和,尤其是那双眼睛。
所以……那一夜的失控,余宇涵后来的特殊关注,是不是都只是因为……他像某个已经逝去的人?
这个认知让童禹坤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影子,更不想一段可能开始的关系,是建立在对他人的怀念和移情之上。他是童禹坤,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有着自己的骄傲和情感。
他渴望的,是一份清晰的、确定的、只因为他是他而产生的感情。就像左航看向邓佳鑫时,那摒弃了所有外界干扰、只专注于眼前人的眼神。
而他和余宇涵……始于一场纯粹意外的肉体关系,中间夹杂着异能反噬的混乱、对亡魂的移情、以及各自背负的沉重过去。这一切,都让“可能性”这三个字变得沉重而渺茫。
童禹坤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羡慕左航和邓佳鑫的勇敢和幸运,能够在认清彼此心意后,毫不犹豫地抓住幸福。
那他呢?
他和余宇涵之间那笔糊涂账,又该如何清算?是继续任由那晚的意外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彼此,在暧昧与疏离间摇摆?还是……找个机会,像左航那样,彻底摊开来说清楚?
可是,摊开来说什么?质问余宇涵是不是把他当替身?还是直接了当地问“我们之间有可能吗”?
童禹坤苦笑了一下。这似乎不像他的风格。他一向习惯温和地处理关系,照顾他人的情绪,很少如此咄咄逼人。
或许……顺其自然吧。
他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训练不能落下,同伴们还需要他的治疗和守护。至于和余宇涵之间……就交给时间和未来的机缘吧。如果真有缘分,迷雾总会散去;如果只是镜花水月,那便让那夜的记忆,随风飘散也好。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抹温和而可靠的笑容,推开房门,走向训练室。作为基地的治疗核心和大家的“毛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个人的情感纠葛,暂时,就让它留在心底那个柔软的角落里吧。
只是,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窗玻璃上模糊映出的他的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对那个住在鬼村、眼神复杂男人的、未曾完全放下的牵挂。这份始于意外的纠缠,显然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