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暮色渐浓时，楚玉带着碧桃悄然出了魏府。

罗钟坊的胭脂香混着丝竹声扑面而来，她刚掀开绣帘，便见台上舞娘身着银鳞软甲，腰肢如柳在鼓点中翻转，手中剑穗扫过烛火，溅起细碎金芒。

“这是新排的《破阵乐》。”老板扭着腰肢迎上来，目光在楚玉的锦绣华服上打转，“女娘若是喜欢，我这就唤清鸢来指点......”

郑楚玉不必了。

楚玉指尖抚过腰间锦囊，取出一串印钱。

郑楚玉我在角落看上半柱香便走。

她话音未落，忽闻台下传来哄笑。抬眼望去，只见角落酒桌上歪着个醉汉，正扯着舞娘的裙裾调笑。

“小娘子这腰肢可真细啊，不知道经不经得起哥哥们蹂躏。”

碧桃正要出声呵斥，却被楚玉按住手腕。

郑楚玉莫急，且看。

她深知在这风月酒肆场所，舞娘们看似柔弱，实则个个都有一套安身立命的本事。

只见那舞娘被醉汉扯住裙裾时，非但不恼，反而眼波流转，指尖轻挑起对方下颌，朱唇微启吐气如兰：“这位郎君的手可真没轻重，若是弄坏了奴家的衣裳，可要赔上十件八件才好~”她半倚在醉汉怀中，鬓边珠翠随着动作轻晃，在烛光下映出细碎流光。

周围看客哄笑起来，有人打趣道：“王老三，你这是要被小娘子榨干荷包啊！”

醉汉被她媚态勾得晕头转向，刚要开口应下，却见舞娘突然踉跄着倒入老板怀中，娇弱哭诉：“老板~这位郎君欺负我！”

老板立刻示意几个膀大腰圆的护院过来，满脸堆笑却语气强硬：“几位爷，这罗钟坊可不是撒野的地方！要闹事，去别处！”

护院们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那几个醉汉见势不妙，只好骂骂咧咧地扶起同伴，灰溜溜地离开了。

碧桃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没想到这舞娘这般柔中带刚，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楚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郑楚玉这罗钟坊能在这城里屹立不倒，岂是那么好欺负的？这些舞娘酒娘每日在这风月场中周旋，若没几分手段，又如何护得住自己？她们既然挣的是这份抛头露面的钱，自然知晓何时该示弱，何时该藏锋。

说罢，楚玉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台上。

此时乐声一转，另一位舞娘踏着鼓点款步而出，广袖轻扬间似有暗香浮动。

楚玉看得入神，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比划，暗自琢磨着如何将这些柔媚婉转的身段，融入自己的《霓裳羽衣》中。

殊不知二楼的雅间里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她！

二楼雅间的鎏金兽首香炉飘出袅袅龙涎香，魏俨望着楼下楚玉的身影，指尖摩挲着白玉酒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三日前他偶然撞见楚玉与魏劭在回廊低语，那亲昵模样刺得他双眼生疼——明明从小一同长大，楚玉却独独将满心柔情给了魏劭。

魏劭表兄今日怎么想起约我来罗钟坊？

魏劭将酒盏重重搁在案上，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舞场。

魏俨眼底闪过算计，却端起酒盏浅酌。

魏俨不过是听闻这里新排了《破阵乐》，想着你常年征战，或许会感兴趣。

他余光瞥见楚玉踏入罗钟坊，心中暗喜，面上却佯装惊讶。

魏俨那不是弟妹？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