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脸蹭了蹭,像只贪恋温暖的猫。
吴忧跟着你,怎么都好。
他没再说话,只是抱着我,抱了很久很久。
直到远处传来伙计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他才慢慢松开我。
吴老狗走吧,吃饭去。
他牵起我的手,掌心温热干燥让人安心。
我任由他牵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穿过回廊。
路过正厅时,阿贵和黑子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见我们过来,吓得一缩脖子,慌忙转身假装忙碌,肩膀却抖得像筛糠。
我脸上一热,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吴老狗怕什么,迟早的事。
他低声道,眼底藏着点促狭的笑意。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阿贵不停地给我夹菜,碗里堆得像座小山,嘴里还念叨着“姑娘多吃点”“这个补身子”,眼神却一个劲儿地在我和五爷之间瞟来瞟去。
黑子埋头扒饭,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被他们看得坐立难安,只敢小口小口地扒着碗里的饭。
五爷倒是泰然自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只是时不时会不动声色地把我不爱吃的挑出去,再把我爱吃的夹到我碗里。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五爷放下筷子,我几乎是逃也似的起身告辞。
吴忧我回屋歇会儿。
吴老狗嗯。
他应了一声,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吴老狗下午别乱跑,我有事跟你说。
关上门,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像擂鼓。
我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眉眼间早已褪去了当年的怯懦和卑微,多了几分被岁月打磨出的沉静。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和衣衫。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以为是五爷刚要起身,却听见阿贵惊惶的声音在院里炸开:“姑娘,不好了!陆……陆长官带着人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
推开门,就看见阿贵脸色惨白地站在院里,手指颤抖地指向大门方向。
吴忧他来做什么?
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不……不知道!”阿贵急得满头大汗,“带着好几个当兵的,说是……说是要请您去问话!”
什么请不请的,傻子都听得出来他那是威胁。
我刚要迈步往大门走,就被匆匆赶来的五爷拦住。
他脸色铁青,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
吴老狗待在屋里,别出来。
吴忧可是……
吴老狗没有可是!
他打断我,伸手将我往屋里推了推。
吴老狗有我在,别怕。
他转身大步走向大门,那背影挺得笔直。
陆建勋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可能待在屋里?
我悄悄跟到回廊的阴影里,就看见陆建勋穿着笔挺的军装,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虚伪的笑意站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四五个端着枪的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五爷,别来无恙啊。”陆建勋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目光却像毒蛇一样在院里逡巡。
吴老狗陆长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五爷的声音冷得像冰,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呵呵,”陆建勋轻笑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慢悠悠地展开,“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接到线报,说你府上这位吴忧姑娘,与近日查获的一桩通敌案有关。”
吴老狗通敌?
五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吴老狗陆建勋!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问问吴忧姑娘不就知道了?”陆建勋晃了晃手里的纸,“这是上面批下来的协查令,五爷你……该不会想抗命吧?”
五爷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不认字并不能辨别那张纸的真假,但心里知道不能让陆建勋把人带走。
吴老狗我管你什么令,想要从我吴府带人走,得问过我的狗同不同意。
“吴五爷这话就难听了。”陆建勋收起纸,语气依旧轻松,“我也是按规矩办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吴忧姑娘是不是清白的,去我那里说清楚就好,若是真没问题,我亲自送她回来,如何?”
他这话看似给了台阶,实则堵死了所有退路。
通敌是何等重罪,一旦被扣上这个帽子,就算能证明清白,也难免脱层皮。
更何况,陆建勋这种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五爷的拳头死死攥着,我甚至能听见他指骨摩擦的咯吱声。
他身后的黑子和几个伙计也都握紧了手里的家伙,眼神凶狠地盯着那些士兵,只要五爷一声令下,他们怕是立刻就会冲上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五爷却缓缓松开了拳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建勋,那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却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我知道他在忍,他不能动手。
陆建勋是带着协查令来的,是打着公事的旗号。
如果在这里动了手,就坐实了抗命、心虚的罪名,不仅救不了我,反而会给陆建勋更多攻击他、甚至攻击佛爷的借口。
九门如今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他不能因为我,让整个局面彻底失控。
吴老狗吴忧是我的人,我跟你们走。
五爷的声音干涩沙哑到了极点,字字句句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刮出来的。
吴忧五爷!
我再也忍不住,从阴影里冲了出来。
他猛地回头,看到我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吴老狗回去。
吴忧我不回去,陆长官不是要找我问话吗,我跟你走。
我走到他身边,迎上陆建勋那带着算计的目光。
吴老狗吴忧!
五爷厉声喝道,我转过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吴忧没事的,我没做过的事不怕查。
我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陆建勋既然敢来,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着我跳进去。
可我不能让五爷为难,不能让他因为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孤身一人,他还有九门还有吴府的兄弟需要他。
他看着我,那双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挣扎和痛苦。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吴老狗陆建勋,我吴老狗的人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定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陆建勋脸上,冰冷刺骨。
陆建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五爷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吴忧姑娘的。”
他挥了挥手,两个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到我身边。
“走吧。”陆建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藏不住。
我最后看了一眼五爷,他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霾。
我挺直背脊,跟着士兵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五爷低沉的声音。
吴老狗吴忧。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吴老狗等着我。
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用力点头,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汽车驶离吴府,将那熟悉的身影和宅院远远抛在身后。
我一直知道陆建勋的为人,只是没想到,他的手段比我想象中还要阴狠。
到了所谓的公署,我并没有被带去问话,而是直接被关进了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
铁栏杆外,陆建勋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回响:“吴忧,别想着吴老狗或者陈皮会来救你。通敌叛国可是掉脑袋的罪名。不过……”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诱惑,“你若是肯听话,指证吴老狗与那些敌寇有所勾结,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路。”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栏杆外那张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可笑。
他想利用我来对付五爷,简直是白日做梦。
吴忧你做梦,五爷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我冷冷地说。
陆建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狠辣:“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明白自己的处境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不一会儿又传来了他的脚步声。
监牢的石壁渗着刺骨的寒意,我缩在角落,听着外面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他挥了挥手,两个人高马大的狱卒便端着刑具走了进来。
“吴忧姑娘,何必呢?”他蹲在栏杆外,手指轻叩着木栏,“招了,就不用受这份罪。你那五爷,现在怕是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来救你?”
我咬着牙没说话,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壁,试图汲取一丝力量。
颈间那枚狗牙和铜钱被体温焐得温热,这是我唯一的念想。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陆建勋直起身,语气里的伪善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狠戾,“给她松松筋骨,让她好好想想。”
狱卒狞笑着上前,粗糙的大手抓住我的胳膊,铁链哗啦一声锁上了我的脚踝。
他们将我拽到刑架前,用粗麻绳将我的手腕紧紧捆在木柱上,勒得骨头生疼。
我还不能反抗,如果我反抗就会给我安上别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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