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狗硬碰硬我们占不到便宜，反而会打草惊蛇。得赶在他们炸开墓道前，从别的口子摸进去。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漆黑的山势，像一头在黑暗中搜寻猎物的猎犬。
吴忧你知道还有别的入口？
吴老狗我爹留下的笔记里提过一句，黑石坡的血尸墓不止一个口子，有个极隐蔽的通风口，也叫阴口，是当年修墓的工匠给自己留的后路，寻常人根本找不到。
他边说边缓缓后退，示意我们悄无声息地撤离观察点，隐入更深的林子里。
回到临时藏身的山坳，五爷立刻从贴身的油布包里掏出一本边缘磨损严重的皮面笔记本。
就着微弱的月光和手电筒遮掩的光线，他粗糙的手指在上面缓慢地移动。
他不认字，但上面有他父亲画的简单图示和只有吴家人能看懂的标记。
吴老狗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一个代表山势的曲折线条旁，那里画着一个不起眼的叉。
吴老狗笔记上说，‘蛇盘岭下，三树歪脖，见水即停，土有异香’。那入口应该就在蛇盘岭背阴面的乱石堆里，被山藤盖着。
吴忧蛇盘岭在哪个方向？
黑子凑过来，对照着手里简陋的地图：“在北边，绕过去得小半个时辰，陆建勋他们的人主要堵在南面正口。”
吴老狗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
吴老狗老周，你带两个人留在这里盯着，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动静有多大。
吴老狗万一……万一我们没及时出来，你得立刻想办法通知佛爷。
老周重重点头：“五爷放心，我晓得轻重。”
我们几人立刻跟着五爷，牵着狗，借着夜色和密林的掩护，快速向北边的蛇盘岭摸去。
山路崎岖难行，四周寂静得只剩下我们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三寸丁变得异常焦躁，在五爷怀里不停扭动，小鼻子使劲嗅着空气，发出低低的带有警告意味的呜咽。
连跟着我们的大狗们也显得不安，耳朵贴着头皮，喉咙里滚动着咕噜声。
吴老狗它们闻到味儿了……是尸气，混着极重的阴怨。
吴老狗都小心点，跟紧我，别碰任何奇怪的东西。
五爷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他失去嗅觉，全靠这些狗的反应来判断前方的凶险气息。
终于，我们找到了那三棵长得歪歪扭扭的老树，树下果然有一片不起眼的乱石堆，上面覆盖着厚厚枯藤。
黑子和小马上前，用砍刀小心地清理掉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腐泥土和某种奇异腥味的凉风从洞里幽幽吹出。
那味道很怪，并非纯粹的恶臭，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人头晕的香气，正是五爷所说的异香。
吴老狗就是这里了。
吴老狗我在前头，吴忧跟着我，黑子断后。
吴老狗都把招子放亮些！
他率先拔出腰刀，矮身钻了进去。
我紧随其后，握紧了手中的刀和九爪钩。
洞内起初极其狭窄，只能匍匐前进，石壁湿滑冰冷。
但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空间豁然开朗，我们进入了一条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狭窄墓道，空气里的那股异香更浓了。
墓道壁上刻着模糊的战国纹饰，地上散落着一些朽坏的木屑和碎骨。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五爷猛地停下脚步，举起了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前方黑暗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地面爬行，中间还夹杂着一种湿漉漉的、像是咀嚼又像是叹息的怪异声响。
五爷将三寸丁往衣襟里又塞了塞，眼神锐利如鹰。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轰隆”一声闷响，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陆建勋和裘德考，动手炸墓了！
爆炸的回声尚未完全消散，前方那窸窣声和怪异声响骤然停止，紧接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指甲刮过石壁的尖锐声音猛地响起，迅速朝着我们这边逼近。
吴老狗不好，惊动里面的东西了。
五爷低吼一声，将手电光猛地打向前方。
只见墓道深处，数个扭曲的、浑身覆盖着暗红色黏腻物、仿佛被剥了皮又胡乱拼凑起来的人影，正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手脚并用地朝我们飞速爬来。
它们的眼睛是浑浊的白色，张开的嘴里滴淌着黑紫色的黏液，发出那种可怕的刮擦声和嘶嚎。
血尸，而且不止一具！
眼看那腥臭的风扑面而来，最前面的血尸利爪已快要抓到五爷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
两道极细微的破空声从我们身后掠过。
紧接着，冲在最前面的两具血尸猛地一颤，额头正中赫然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动作瞬间僵滞，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一道清瘦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落在我们身侧，来人穿着利落的深色劲装，脸上戴着半张精巧的金属面具，眼神冷冽手中还捏着几枚未发出的透骨钉。
是张小鱼。
几乎同时，另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几名身手矫健的张家亲兵，迅速堵住了我们身后的通道，警惕地注视着后方动静。
正是张日山！
张日山五爷，佛爷收到阿贵的消息，料想你们人手不足，特派我等前来接应。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张日山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这阴森的墓道里如同定心丸。
五爷明显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紧紧盯着前方因同伴倒地而更加狂躁的其他血尸。
吴老狗多谢！张副官，麻烦你带人守住后路。
吴老狗小鱼副官，这些东西怕打要害！
张小鱼微微颔首，不见他如何动作，又是数枚透骨钉疾射而出，精准地钉入另一具血尸的眼窝和咽喉。
那血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疯狂地挥舞着利爪，却再也无法前进。
趁着这个间隙，五爷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对身边躁动不安的猎犬发出一声短促的指令。
“黑背，土黄……上！”
两条最精悍的细犬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出，并非扑向血尸的身体，而是精准狠辣地咬向它们的脚踝。
犬类的撕咬虽不能立刻致命，却有效地阻碍了血尸的行动，将它们绊倒在地。
我看准机会，九爪钩呼啸飞出，牢牢锁住一具被猎犬缠住的血尸脖颈，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拽。
小马和黑子也立刻挥刀上前，配合着张小鱼将另外两具血尸逼得连连后退。
有了张小鱼和张日山的加入，战局瞬间扭转。
这些刚刚还凶戾无比的血尸，在训练有素的张家高手和吴家猎犬的配合下，很快便被逐一解决，化作地上几滩不断蠕动、最终僵直的暗红污物。
墓道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猎犬们威胁性的低吼。
吴老狗多亏你们来得及时。
五爷对张日山和张小鱼说道，语气真诚。
张日山五爷客气了，佛爷吩咐，务必确保五爷和吴忧姑娘的安全，并阻止帛书落入裘德考之手。
张日山前面的路，恐怕更不太平。
张小鱼则默默走到那几具血尸旁，蹲下身，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它们身上残留的暗红色黏腻物，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吴老狗刚才的爆炸声……陆建勋他们怕是已经炸开主墓道了。
吴老狗我们得抓紧时间。
五爷看向墓道深处，那里黑暗更浓，异香愈发扑鼻。
吴老狗走吧，真正的硬仗还在里头。
吴老狗都小心脚下，跟紧！
我们重新整队，由五爷和张小鱼并排走在最前，我和黑子小马居中，张日山带着张家亲兵断后，一行人更加警惕地向着血尸墓的核心深处探去。
越往里走，墓壁上的纹饰越发诡异，那奇异的香气几乎浓郁到实质，吸入后让人头脑阵阵发晕。
而脚下，开始出现更多散乱的枯骨和一些年代久远的尸体，应该是以前的土夫子折在里面了。
墓道深处吹来的风越发阴寒，那股异香粘稠得几乎堵塞喉咙。
两侧的墓壁上开始出现大片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痕迹，像是某种惨烈斗争的遗迹。
张小鱼依旧沉默地走在最前，他的身形轻捷得如同没有重量，脚步落地无声，手中的手枪早已上膛，随时准备着战斗。
那半张金属面具完全覆盖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紧皱的眉头和锐利的眼睛，让人无从窥探其下的表情。
我不禁好奇，这张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是狰狞的伤疤，还是别的什么秘密？但此刻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
张日山则沉稳地断后，他的气息均匀绵长，显示出极佳的内功修为。
他并不主动开口，但每当有人脚步稍滞或方向略有偏离，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出声提醒或用手势示意，确保队伍阵型不乱。
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我，带着一种审视和……或许是欣赏？
突然，走在前面的五爷和张小鱼同时停下了脚步。
手电光向前照去，墓道在这里豁然开朗，变成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
洞窟中央，是一个浑浊不堪的水潭，水色暗红，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与我们之前闻到的异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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