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严格按照林子怡的清单准备膳食和药物。
每次喂药,她都看得极紧,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警惕。
熙蒙检查过那些药,大多是稳定情绪的抗抑郁剂和镇静类药物,表面上对症,但他无法检测其中是否含有其他不利于白妍的成分。
在张姐的监视下,他们暂时无法做手脚。
然而,在这片抑郁的死水下,并非全是麻木。
偶尔,在无人注意的瞬间,比如深夜她独自醒来时,或者盯着墙壁某一点长时间出神时,白妍眼底会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度的清醒和挣扎。
父亲死前欲言又止的电话、刹车检修单上模糊的签名、林子怡在葬礼上过于完美的悲伤……这些碎片在她脑中反复回放。
她知道必须做点什么,但抑郁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行动力,甚至连集中精神都困难重重。
第三天下午,情况有了细微的变化。
熙旺端着一杯温水进来,准备提醒她吃药。
他发现白妍没有像往常一样躺着,而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被雨水冲刷的梧桐叶。
她的侧脸依然苍白憔悴,但那种彻底的死寂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哀伤。
“小姐,该吃药了。”熙旺轻声说,将水杯递过去。
白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熙旺胸口。
他换了件深色衬衫,但手上却贴着不怎么显眼的创可贴,是那天在她手中夺玻璃碎片时伤到的。
她没有接水杯,而是伸出手,指尖非常轻地、几乎颤抖地碰了一下他手上的伤痕。
熙旺身体明显一僵。
“还疼吗?”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久未说话的干涩,眼神里是真实的、褪去了疯狂的愧疚。
“早不疼了。”熙旺放缓声音。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更轻了,“还有……谢谢。”谢谢你没有真的放弃我,谢谢你在那种情况下还护着我。
这细微的互动和清晰的话语,让熙旺心头一松。
这似乎是抑郁期开始缓慢过渡的迹象,虽然情绪依然低落,但至少有了对外界的反应和情感交流。
这时,张姐端着药片走了进来,看到白妍坐着,愣了一下,立刻换上那副职业性的讨好笑容:“白小姐今天气色好些了,该吃药了。”
瞬间,熙旺感觉到白妍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
她抬起头看向张姐,眼神里的哀伤迅速被一层戒备和厌恶覆盖,但那情绪很快又消散下去,变回了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
她默默地从张姐手中接过药片,没有像躁狂期那样愤怒质问,也没有抗拒,只是看着掌心那几片白色的小药丸,眼神空洞,仿佛认命了一般。
然后,她拿起熙旺手中的水杯,仰头将药片吞了下去。
动作机械,没有一丝犹豫。
张姐似乎满意了,叮嘱两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熙旺却微微皱起了眉,白妍刚才那一瞬间的紧绷和厌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而她此刻过于顺从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抑郁期的患者往往对一切漠然,但这种带着一丝决绝的顺从……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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