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妍的脚掌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和肌肉的坚硬。
这种沉默的、压抑的顺从，反而像汽油浇在她心头那簇疯狂的火苗上。
“跪好。”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冰凉的、颤抖的命令口吻，脚底用力往下压了压。
“这五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怨过你……也试图遗忘你，可我不能不明不白的就将你忘了。”
她在逼他，用最直接也最羞辱的方式，逼他回应五年前的真相，逼他显露一丝真实的情绪。
熙泰依旧低着头，但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压抑的怒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在胸腔里剧烈冲撞。
白妍的脚开始用力，不算重的力道，却带着极大的侮辱性，几乎是在碾磨他的脊梁骨。
“说话啊，刚才不是还能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林子怡把你驯得连叫都不会了？”
她的话语越来越尖锐，试图用最伤人的字眼去刺穿他坚硬的外壳，眼底的疯狂混合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意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突然，熙泰动了。
他不是反抗，而是猛地抬起一只手，快如闪电般地抓住了白妍踩在他背上的那只脚的脚踝。
他的手掌滚烫，力道极大，箍得白妍脚踝生疼，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和微微的颤抖。
白妍吓了一跳，惊呼声卡在喉咙里，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牢牢锁住。
熙泰并没有粗暴地推开她，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猛地转过头，抬起了脸。
那双总是阴沉冷漠的眼睛此刻烧着骇人的光，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被羞辱的怒、无法辩解的痛、深入骨髓的忍，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掉的炽热情绪。
“白妍……”他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可怕，像困兽的低吼，“你别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白妍的心跳得飞快，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被他眼中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所震动。
但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脚踝在他掌心微微颤抖，声音却努力维持着冰冷和嘲讽：“逼你承认你是林子怡的傀儡，还是逼你想起五年前你是怎么……”
“闭嘴！”
熙泰猛地低吼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握着她的脚踝，就着跪地的姿势转过身，另一只手臂猛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从床边带得向前一扑。
天旋地转间，白妍惊呼一声，重心不稳，直接摔进他怀里，被他紧紧箍住。
两人一起跌坐在地板上，熙泰靠着床沿，白妍则几乎完全趴伏在他胸前，被他钢铁般的手臂紧紧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姿势瞬间颠倒，从她居高临下的踩踏，变成了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你……”白妍又惊又怒，挣扎起来，手肘抵着他的胸口。
“别动。”熙泰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更加嘶哑，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危险的喘息，“你不是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
他猛地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五年前，我打废那个人渣，是因为他碰了你，他看你的眼神让我想把他眼珠子挖出来！”他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暴力冲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碾磨出来，带着血腥气。
“我后悔的是当时没直接打死他，才给了林子怡拿捏我的机会。”
白妍的挣扎停止了，怔怔地听着。
“她保下我，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能让我像条狗一样听她指挥。是为了让你爸对我彻底失望，然后把你送走。”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勒得白妍有些喘不过气：“留在国外是对你好……那时作为学生的我护不住你……林子怡的手段比你想象的脏得多。”
他顿了顿，呼吸沉重，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难以启齿。
“至于你爸……”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挣扎，“我……我不能说……但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信我这一次……白妍……就这一次……”
最后那句话，几乎带上了恳求的意味，从一个如此阴沉强硬的男人口中说出，显得格外震撼。
白妍趴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
刚才那股疯狂的、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痛苦的真相反浇熄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而暧昧的氛围。
熙泰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渐渐平复，但箍着她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或者自己就会失控。
白妍的侧脸贴着他胸口，能闻到清洁剂的味道，以及属于他本身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白妍的指尖还在发颤，却固执地又缓慢地抬起，越过他紧绷的肩线，抚上他染着几缕银白的发丝，最终，停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上。
他的皮肤很烫，甚至能感觉到颌骨处肌肉因紧咬牙关而微微抽搐。
熙泰的呼吸骤然停滞，箍在她腰后的手臂肌肉收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垂眸死死锁住她，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危险的审视。
白妍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她的拇指极其缓慢地抚过他紧抿的唇瓣。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近乎哽咽的低喘。
“别……”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的指尖，“别这样……看我……”
他宁愿她继续打他、骂他、踩踏他，也好过这轻柔的触碰，这几乎要让他坚固防线彻底崩塌。
白妍的指尖没有离开，反而迫使他转回头，再次正视自己。
她的指腹能感觉到他下颌新冒出的、粗硬的胡茬，刺痒的触感顺着指尖神经，一路蔓延到她同样混乱的心底。
“熙泰……”她喃喃开口，声音很轻带着未散的悲伤和无尽的疲惫，“我到底……该不该信你？”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她发间极淡的、被冷汗浸透后的微涩，以及她自己身上一种挥之不去的、脆弱又执拗的气息。
该不该信他？
这个问题如同尖刺，刺破了他所有强硬的伪装，露出内里鲜血淋漓的挣扎。
他无法用言语回答，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可疑。
于是，行动取代了语言。
他箍在她腰后的手臂猛地一紧，另一只原本撑在地板上的手骤然抬起，他的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近乎粗暴地扣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脸。
白妍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底的泪光尚未散去，迷茫和一丝惊惧瞬间涌现。
然而，熙泰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或抗拒的时间。
他猛地低下头，滚烫的、带着轻微干裂的唇狠狠攫取了她微张的冰凉而柔软的唇瓣。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掠夺，一场沉默的爆发。
充满了五年积压的痛苦、无处宣泄的温怒、无法言说的愧疚，以及那种几乎将他吞噬的、黑暗而绝望的爱欲。
他的吻毫无章法，甚至撞到了她的牙齿， 带来细微的痛感。
唇舌带着近乎惩罚的力度，攻城略地、纠缠吮吸，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彼此都碾碎、吞噬。
空气瞬间被点燃，又仿佛被抽干。
白妍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质问、怨恨、猜疑，在这个近乎暴风骤雨的吻中变得支离破碎。
她被动地承受着，指尖还无意识地抵在他胸膛，能感受到他心脏疯狂擂动的节奏。
她的呼吸被彻底剥夺，肺腑间的空气都带着他的味道，强势、陌生，却又诡异地勾起了深埋心底的熟悉感。
熙泰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入自己的体内，融为一体，这样就不再需要解释，不需要分离， 不需要承受这无休止的猜忌和痛苦。
直到唇齿间尝到一丝咸涩，不知是他的汗，还是她又无声滑落的泪。
这个味道让他猛地一僵。
疯狂的举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微微松开她的唇，额头却依旧紧紧抵着她的，鼻尖相碰，呼吸交融……灼热而混乱。
突然……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熙泰几乎是本能反应，箍紧白妍猛地向侧面一滚，用自己的脊背完全遮挡住她，同时凌厉的目光射向门口。
进来的是熙旺。
他手里端着一杯水，显然是担心白妍刚才没吃药，想去而复返。
此刻，他僵在门口，脸上惯有的沉稳被震惊和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打破。
眼前的景象极具冲击力，满地狼藉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熙泰半跪在地靠着床沿，衬衫凌乱，怀里紧紧抱着只穿着单薄睡衣、发丝汗湿、脸颊泛着不正常潮红的白妍。
两人的姿势紧密而狼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激烈冲突后特有的、几乎要凝滞的紧张和……暧昧。
熙旺的视线飞快掠过熙泰颈侧尚未消退的红痕，最后定格在弟弟那双依旧燃烧着未退激烈情绪、却因他的闯入而瞬间覆上一层戒备和冷硬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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