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那个五年前熙泰打伤人的码头,那地方已经废弃多年了。
“她去那里做什么?”熙泰皱眉。
“无法确定,但时间地点都很诡异。”熙蒙沉吟道,“或许……是个陷阱,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想引蛇出洞。”
“也可能是进行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或者……”熙旺目光锐利,“处理掉某些麻烦?”
比如,那个失踪的汽修师傅?
三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和……可能。
“必须去看看。”熙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未知的准备,无论前方是险境还是谜团,都无法动摇他此刻的决心。
“太危险了。”熙旺立刻反对,“如果是陷阱,我们很可能全部暴露。”
“但如果那是我们唯一能抓住的线索呢?”熙泰反驳,眼神再次变得执拗起来,“错过这次,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突破口了。”
熙蒙推了推眼镜:“大哥,熙泰说的有道理。但我们不能全都去,别墅这里必须留人,一方面保护白妍,另一方面……不能引起张姐和林子怡的怀疑。”
最终,经过快速商议,决定由身手最好、也最擅长应对突发情况的熙泰前往码头一探究竟。
熙蒙负责远程技术支持,熙旺则留守别墅,稳住白妍和张姐。
“一切以安全为主,发现不对立刻撤退。”熙旺重重拍了拍熙泰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他知道弟弟的身手,但也深知林子怡不好对付。
熙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去准备。
他的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决绝而孤寂。
楼上卧室里,白妍在药物的作用下,情绪渐渐平复,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睫毛不时颤抖。
熙旺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她睡梦中依旧不安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在床边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熙旺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回忆起多年前,那份深藏心底、从未敢宣之于口的悸动。
那时他还不是林子怡手下,他只是熙旺,一个因为养父病重而早早扛起生活重担,在校园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沉默少年。
而白妍,是学校里最耀眼的存在。
她不像其他富家千金那样娇纵傲慢,笑容明亮又带着点不拘小节的洒脱,像一道阳光照进他灰暗压抑的世界里。
他记得那次在图书馆,他为了省下买参考书的钱,总是在闭馆前匆匆抄录。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没带伞,抱着淋湿的书本站在檐下,看着雨幕发愁。
是她,抱着一摞画册从里面出来,看到他时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很大方地把自己的伞塞进他手里。
“同学,你先用吧,我家的车马上就到啦。”她笑得眼睛弯弯,不等他拒绝,就转身跑回了图书馆门口。
那把印着彩色碎花的雨伞,还带着她身上极淡的、好闻的香气。
他握着伞柄,站在原地,手心的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一片黏腻。
那晚他失眠了,脑海里全是她的笑容和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是他兵荒马乱般的暗恋开端。
此后,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
看她穿着练功服在舞蹈房踮起脚尖,身姿轻盈得像要飞起来。
看她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咬着笔杆对着画板蹙眉思考。
看她运动会时跑完三千米,脸颊红扑扑地冲过终点线,然后毫不在意形象地坐在地上喘气。
每一次不经意的偶遇,都能让他暗自欢喜一整天。
她或许从未注意过,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偶尔在画室窗外匆匆走过的男生。
每一次心跳失速、每一次刻意放缓的脚步、每一次练习了无数遍却最终未能说出口的问候,都是因她而起。
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盛大而无声的兵荒马乱。
他收集着关于她的细微碎片,像守着一份无价的珍宝。
他深知自己配不上她,他那沉重的家庭负担和灰暗的未来,与她明媚的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他只能将那份感情死死压在心底,任其无声地灼烧,从未敢流露分毫。
后来,她身边出现了熙泰。
那个同样沉默却带着锋利棱角的少年,以一种更直接、更不容忽视的方式,闯入了她的生活。
他们是亲兄弟,性格却天差地别。
熙旺默默看着,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旁人难以介入的暧昧气场,看着熙泰眼中偶尔流露出的、与自己相似的挣扎,以及白妍面对熙泰时,那种不同于对待他人的关注。
他的心像被细线勒紧,泛着细密的疼,却又有一丝释然。
至少,熙泰是勇敢的,哪怕那种勇敢最终引向了不可控的毁灭。
再后来,就是码头那场骇人的变故,白妍被匆匆送出国,熙泰消失。而他……为了筹集养父天价的手术费,最终也被林子怡找到了软肋,成了她手中一枚棋子。
命运兜兜转转,五年后,他们兄弟三人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重新聚集在她身边,成了看守她的人。
多讽刺。
月光缓缓移动,照亮了白妍搭在被子外的手,以及手腕上缠绕的白色纱布。
他想起她白天的疯狂、绝望、自毁,也想起她偶尔清醒间隙里,不肯放弃的执拗。
他珍视到不敢触碰的月光,正在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碾碎。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压抑多年的情感,在这一刻汹涌地冲撞着他的胸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隔着一段微小的距离,虚虚地描摹着她睡梦中依旧不安的眉眼,仿佛想抚平那里的褶皱,却不敢真正触碰。
他怕惊醒她,更怕惊醒自己那份早已决定深埋的感情。
就在这时,白妍在梦中无意识地呓语了一声:“爸……”
一滴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熙旺的心脏像是被那滴泪烫了一下,他再也忍不住,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的湿痕。
“睡吧,”他低声喃喃,似是说给白妍听,也或是说给自己听,“我会守住你,永远……”
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
这一次,他不会再只是沉默地注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