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调出那张刚刚传来的带着诡异蛇形匕首印章的模糊扫描件,将屏幕转向白妍。
“这个印章,”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碾磨出来,“五年前,那个在码头被我打废的混混身上,有一个印着一模一样图案的打火机。”
白妍的目光死死锁在手机屏幕上那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图案上。
她的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熙泰的话语在她耳边反复回荡,与五年前那个潮湿冰冷的夜晚交织在一起。
她的眼神空洞地看向熙泰,又像是透过他看向那段被刻意尘封的、布满阴谋的过去,“那个人……是林子怡安排的?”
“很大可能。”熙泰艰难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份扫描件,是从与林子怡远房亲戚有关的海外账户安全区里强行扒出来的。它出现在那里,绝不可能是巧合。”
他顿了顿,看着白妍瞬间煞白的脸补充道:“林子怡很可能很早就在用类似的手段清除障碍,五年前的事,或许就是为了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把你送走,让你父亲孤立无援,或者……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目的。”
真相如同一根针狠狠扎进白妍的心脏。
原来那个她叫了多年小妈的女人,从那么早开始,就在精心编织一张恶毒的网。
“呵……呵呵……”白妍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我真傻……真的……我竟然还以为……”
她的话没有说完,身体猛地一晃,向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
父亲的车祸、码头的阴谋、被监控的现在……所有碎片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恐怖真相。
熙旺立刻上前扶住她,担忧地低唤:“小姐!”
熙蒙也皱紧了眉头,白妍却猛地挥开了熙旺的手。
她抬起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再抬起头时,那双原本空洞绝望的眼睛里,燃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所以,从五年前开始,她就在算计我和我爸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熙泰沉默地点了点头,将手机收回。
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证据……”白妍的目光扫过书房里的三个男人,“我们需要能彻底钉死她的证据……这个印章,那个汽修师傅,还有她转移资金的记录……都要找到。”
她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过,强烈的恨意和求生的本能,暂时压倒了躁郁症的漩涡,将她从情绪的泥潭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她刚才送来的新药,就是下一步的控制。”熙蒙冷静地补充,“我们必须在她起疑心并采取更极端的手段之前,找到突破口。”
“我知道。”白妍打断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扭曲的弧度,“药我会按时吃。”
三人同时看向她,眼中露出惊疑。
白妍迎着他们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可怕:“当然是做给她看,在她的人面前,我会演好一个逐渐麻木的傀儡。”
她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熙泰身上:“但是,你们必须更快。在我真的被她那些鬼东西彻底弄傻之前,找到能让她永无翻身之日的证据。”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恐惧和软弱都压入心底:“至于报酬……她林子怡给你们多少,我白妍,都在那个基础上,给你们双倍!只要你们帮我扳倒她!”
这不是请求,而是契约。
用金钱,用她自身为筹码,将他们更紧地捆绑在同一条船上。
熙泰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捏住一样难受,他看着白妍,看着她强撑起的冷静,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在码头仓库里,明明害怕得发抖却仍紧紧攥着铁棍的女孩。
“不需要你的钱。”熙泰的声音沙哑,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他避开白妍那双过于灼人的眼睛,目光落在她赤脚踩着的地板上,“帮你,不是为这个。”
熙蒙推了推眼镜,接口道:“我会加快对资金流向和那个印章背后势力的追踪,尝试深挖那个海外空壳公司和医疗报告片段的信息。熙泰,你负责联系外界,看看能不能通过……过去的渠道,找到那个汽修师傅的下落或者了解那个印章所代表的势力。大哥,你稳住别墅内部,尤其是那个张姐。”
白妍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定格在熙泰身上。
“钱你们要不要,是你们的事。我给不给,是我的事。”她语气执拗,带着病人特有的偏执,却又异常清醒。
“你们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走了两步有停下了脚步。
“你们……都小心点儿。”
书房门轻轻合上,留下三个沉默的男人。
“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熙旺缓缓开口。
“也可能是更脆弱。”熙蒙冷静地指出,重新坐回电脑前调出那张医疗报告片段,“崩溃往往发生在极致的压力之后。”
熙泰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诡异的印章图案。
他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沙哑而警惕的声音。
“谁?”
“蝎子,是我。”熙泰的声音压得很低,报出一个代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呵……居然是你。这两年没音讯,听说你给富婆当看门狗去了?怎么,想起兄弟我了?”
“少废话,帮我查个图案。”熙泰无视对方的嘲讽,直接切入正题,“蛇缠匕首,烙印或者印章,我要知道它背后是谁,最近五年所有的活动痕迹,尤其是跟一个叫林子怡的女人有关的。”
“林子怡?那个最近死了老公的女富豪?”蝎子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玩味,“价钱可不便宜,而且……风险不小。对方的水,可能比你想的深。”
“开价。”熙泰言简意赅。
蝎子报了一个数字,高得离谱。
熙泰眉头都没皱一下:“成交!先付三成定金,老规矩……资料越快越好。”
“爽快,等着。”蝎子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熙泰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庭院里,张姐正在修剪花草,眼神却不时瞟向别墅。
“联系上了?”熙旺走到他身边问。
“嗯。黑市的情报贩子,认钱不认人,但消息够灵通。”熙泰沉声道,“希望他能挖出点东西。”
另一边,熙蒙正在全力解析那份残缺的医疗报告。
“这种药物成分……”熙蒙的眉头越皱越紧,“它通常用于抑制某些……罕见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但副作用极大,会导致认知功能严重退化,通常不会用于精神类疾病治疗。”
“林子怡想彻底毁了白妍?”熙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看起来是,但更奇怪的是这份报告本身,”熙蒙指着屏幕上被抹去的署名处,“报告格式和用词习惯非常专业,像是顶尖研究所或私人医疗机构的产物。我尝试反向追踪来源,但被多重加密挡住了。”
“能破解吗?”
“需要时间,而且需要绕过至少三道高级防火墙,风险很高。”熙蒙推了推眼镜,“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报告里提到的一个对照参考组编号,格式很特殊,我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
他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线索。
午餐时间,气氛依旧压抑。
张姐布菜时格外小心,眼神不时偷偷观察白妍。
白妍安静地吃着东西,动作缓慢,眼神略显呆滞,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
当张姐将那份新药和温水放到她面前时,她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熙泰放下了筷子,目光沉静地看过来。熙蒙也推了推眼镜,看似随意实则全身戒备。
白妍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了看张姐,又看了看那杯水和药片,然后缓缓伸出手。
她拿起药片看了看,然后像是认命一般放入口中,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一口。
整个过程,她表现得就像一个逐渐失去灵魂的木偶,完美符合药物预期中的疗效。
张姐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
然而,只有近距离的熙泰看到,在白妍仰头喝水的瞬间,她的舌尖极其巧妙地将那片药顶到了口腔侧上方,水流只是湿润了她的喉咙。
她咽下的,只有水。
喝完水,她甚至对着张姐露出了一个极其僵硬的微笑。
张姐收拾餐具离开后,白妍立刻起身,低声道:“我有点头晕,回房躺一会儿。”
她经过熙泰身边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熙泰的身体瞬间绷紧,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白妍回到房间反锁上门,立刻冲进卫生间,干呕了几下,将藏在舌下的药片吐进马桶冲走。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拍打脸颊,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自己。
“林子怡……”她对着镜子,低沉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诅咒。
下午,熙蒙那边终于有了突破。
“我想起来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那个报告参考编号的格式,我在为前公司处理一笔异常庞大的海外研发资金拨款时见过类似的编号体系。那笔资金的接收方,是一家注册在瑞士,极其隐秘的生物医药研究机构,研究方向就包括神经抑制和基因编辑。”
熙旺和熙泰立刻围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林子怡可能通过白先生公司的资金,资助了这家机构的研究?而那份医疗报告,就来源于此?”熙旺迅速反应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