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

“算账？”是怒斥？是惩罚？还是另一种更令人恐惧的、裹着糖衣的折磨？

他没有回应，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她踩在楼梯上的细微声响逐渐远去， 消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熙旺沉默地关上门，隔绝了外界夜晚的凉气。

他看了一眼浑身狼藉、眼神空洞的弟弟，递过去一条干净的毛巾。

“去吧。”熙旺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别让她等太久。”

这句话与其说是劝慰，不如说是提醒，提醒熙泰此刻他们共同的身份和处境。

熙泰猛地抓过毛巾，他没有看熙旺，转身大步走向自己房间的浴室。

热水兜头淋下，冲刷着身上的血污、汗水和酒气。

水流刺激着手背和额角的伤口， 带来明显的疼痛，但这疼痛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眼底的红血丝尚未褪去，唇上那个短暂的、带着血腥味的吻却仿佛愈加清晰。

他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刷在脸上。

他恨她的游刃有余，恨她的残忍直接，恨她轻而易举地搅动他所有情绪，将他变成一头失控的、只懂得用暴力宣泄的困兽。

更可更恨的是，即便到了如此境地，她一句“我的傻瓜”，一个冰冷的吻，依旧能在他死寂的心湖里投下巨石，激起惊涛骇浪。

换上干净的衣物，伤口简单处理后，熙泰站在白妍的卧室门外。

门缝底下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她平静无波的声音。

他推开门，白妍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盛气凌人地等待兴师问罪。

她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身上依旧穿着那件丝质睡袍，风衣已经脱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单薄，甚至脆弱。

但这假象只维持了一瞬。

她缓缓转过身，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

目光落在他身上，从他微湿的头发，到清洗过的伤口，最后定格在他依旧阴沉却难掩一丝局促的脸上。

“洗干净了？”她问，语气温和却让人很不舒服。

熙泰抿紧唇，点了点头。

“过来。”她命令道。

熙泰迟疑了一秒，还是迈步走了过去，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白妍没有强求他再靠近，只是抿了一口酒，然后放下酒杯，走到床边坐下。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下。”

熙泰的身体更僵了，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挣扎。

“怎么？”白妍微微挑眉，“在外面打人的胆子呢？现在让你坐下都不敢了？”

激将法对他永远有效。

熙泰最终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僵硬地坐在了床沿，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尽量与她保持着一点距离。

白妍似乎并不在意这点距离，她侧过身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他额角已经贴上创可贴的伤口边缘。

熙泰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躲开。

“别动。”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命令般的口吻。

指尖的力量稍稍加重，按压着伤口周围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的目光仔细审视着，仿佛在检查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还好，没破相。”她似乎满意了，收回手“要是这张脸毁了，我会很困扰的。”

熙泰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所以……只是因为这张脸还有价值？

“因为我打人？”她终于切入正题，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熙泰别开脸，默不作声。

“看着我。”白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熙泰攥紧了拳头，有些抗拒地转回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熙泰，你觉得痛苦吗？”她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熙泰喉咙发紧，无法回答。

“嫉妒吗？”她又问，步步紧逼。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眼底风暴凝聚。

“不甘心？”她继续追问，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戳在他最痛的地方。

“你到底想怎么样？！”熙泰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发出的哀鸣，“看着我这样.....你很开心是不是？！你明明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白妍承认得干脆利落，甚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 “我知道你痛苦，嫉妒，不甘心。”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睡袍的带子松松系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其下若隐若现的曲线。

“但这就是代价，熙泰。”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留在我身边的代价。”

“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游戏。从你们选择留下，或者说，从你们被迫留下的那一刻起，主导权就在我手里。”

她俯下身，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的床面上，将他困在她的阴影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可以选择离开。”她红脣轻启，吐出恶魔般的话语，“像五年前一样，我现在不拦着你。”

熙泰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起来，她知道他无处可去，她知道那些早已纠缠不清的情感，早已将他牢牢钉死在这里。

“但你不会走，不是吗？”白妍轻笑一声， 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带着某种怜惜又嘲弄的意味，“因为你舍不得，舍不得这份扭曲的羁绊，舍不得我。”

这话彻底击碎了熙泰最后的防线。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不加掩饰的欲望。

“是！我舍不得，我他妈就是犯贱。”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嫉妒得快疯了，我看到你从他房间里出来.....我恨不得杀了他，也杀了你。”

白妍手腕吃痛，眉头微微蹙起，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这才对。”她声音放柔了些，像是奖励说了真话的孩子，“把你想的，都说出来。 把你忍着的，都表现出来。别再像个傻子一样，只会出去找不相干的人发泄。”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那上面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她看着那红痕，又看看眼前因为彻底爆发而喘息着、眼睛通红的熙泰，忽然笑了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想怎么样吗？”她带着蛊惑的轻声说，“我要你记住，你的痛苦、你的愤怒、你的欲望.....都只能因为我。也只能.....由我来安抚或加剧。”

她慢慢靠近他，近到彼此的呼吸交融。

“今晚的事，我很不满意。”她的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声音如同情人间最亲密的低语，内容却令人胆寒，“所以，你要接受惩罚。”

熙泰僵在原地，心跳如打鼓，既恐惧又隐隐期待着那未知的惩罚。

白妍的手缓缓下滑，落在他睡衣的扣子上。

“现在，”她解开第一颗纽扣，指尖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阵战栗，“取悦我。”

“用我允许的方式，证明你的.....忠诚和..... 渴望。”

熙泰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愤怒、不甘、痛苦，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汹涌的欲望，将他彻底淹没。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带着致命诱惑的脸庞，最后一丝挣扎也消散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沉沦的暗火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推开她，而是按照她的意志，将她紧紧箍进怀里，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算不上温柔，而是带着惩罚性的、反噬般的力度，仿佛要将彼此都拖入地狱一起燃烧。

白妍在他激烈的攻势下微微后仰，喉昽里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呜咽，指甲深深陷入他背后的肌肉。

一场名为惩罚的风暴，在卧室里骤然掀起。

窗外月色朦胧，仿佛也羞于窥探这室内扭曲而炽烈的纠缠。

良久……风暴平息，空气中还弥漫着情欲和一丝血腥的甜腻气味。

熙泰喘着粗气，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汗水顺着下颌滴落。

他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崩裂，渗出血丝，染红了身下的床单。

白妍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睡袍早已散落，肌肤上留下了不少新鲜的痕迹，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上。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脊背和那些伤口，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怜爱: “看，这样不好吗？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熙泰沉默着，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呼吸着她身上混合着自己气息的味道，心中一片废墟般的平静。

他输了，一败涂地。

但他却奇异地感觉到一种扭曲的归属感。

白妍任由他靠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他的头发。

“记住这种感觉，熙泰。”她轻声说，如同催眠，“你的情绪，你的身体、你的所有.....都属于我，只能由我来掌控。”

熙泰在她颈间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 近乎驯服的应答。

这时，卧室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停顿了片刻，然后悄然远离。

是熙旺，他或许来确认是否一切平息，又或许只是习惯性的巡视。

白妍和熙泰都听到了，她的脣角勾起一抹浅笑。

熙泰的身体则瞬间再次紧绷，一种被窥破的羞耻感和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