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

白妍却仿佛毫不在意，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如同分享一个秘密: “你看，他知道了。但没关系.....你们都是我的。”

“谁也别想逃，谁也别想独占。”

“这才是.....公平。”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疲惫和满足缓缓闭上了眼睛。

熙泰躺在那里，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天花板。

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危险而迷人的黑色海洋上。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靠岸了。

自己似乎......也不想靠岸了。

他缓缓伸出手，环住了身边这具温暖而柔软、却蕴含着无尽风暴和掌控欲的身体， 如同抱住了唯一的浮木，也将自己彻底拖入了深渊。

第二天一切照旧，但又有些许不同。

白妍依旧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

她穿着高领的丝绒长裙，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颈间可能存在的痕迹，气色红润。

她甚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仿佛心情极佳。

熙旺站在她身侧后方，一如既往地汇报着今日的行程。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只是偶尔，他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掠过白妍，那眼神深处是复杂难言的沉溺。

熙泰坐在餐桌另一端，沉默地进食。

他换上了干净的黑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试图掩盖所有昨夜疯狂的证据。

熙蒙坐在白妍斜对面，面前摆着他的平板电脑和一杯黑咖啡。

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快速而高效地扫描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看到了白妍那近乎餍足的、带着微妙挑衅的姿态。

看到了熙旺那份沉稳下试图隐藏却失败的痕迹。

也看到了熙泰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被打上烙印后的驯服与死寂。

数据在他脑中飞速整合、分析，得出了一个他早已预料却依旧觉得……有趣的结论。

他的两位兄弟，显然都已经以同样的方式，彻底被这位白小姐收缴了。

那么，他自己呢？

熙蒙端起黑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绝对的清醒。

白妍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份过于冷静的注视。

她放下银质餐具，发出清脆的声响，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熙蒙身上，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熙蒙昨晚睡得好吗？似乎……只有你没有被外面的吵闹惊扰？”

熙蒙放下咖啡杯，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点了一下，调出一份数据报表，语气平静无波，一如往常地回答：“谢谢小姐关心，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至于昨晚的噪音，的确记录到分贝异常升高，已自动触发白噪音屏蔽程序，所以并未受到影响。”

他的回答冷静、客观、毫无情绪波动，甚至带着一丝微妙的讽刺。仿佛在说，只有你们这些会被原始情绪支配的生物才会被惊扰。

白妍眼中的兴味更浓了。

她喜欢熙蒙的这份冷静，这是一种不同于另外两人的挑战。

摧毁或者掌控一个绝对理智的人，似乎更有成就感。

“是吗？”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托住下巴，目光像审视一件有趣的藏品，“那真是太好了。毕竟，这个家里总需要有一个始终保持绝对清醒的人，不是吗？”

她的话语像是一句肯定，又像是一个试探。

更像是一个……只针对他一个人的命令。

熙蒙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微微颔首，如同接受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指令：“保持清醒和高效是我的职责，小姐。”

他完美地接住了她的试探，并将它定义为职责。

白妍笑了，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今天的并购案最终谈判，熙蒙，你准备的数据简报再给我过一遍细节。”她切换回了工作模式，语气果断。

“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为你演示。”熙蒙立刻回应，指尖在平板上滑动，随时待命。

早餐在一种极其诡异却又异常和谐的平静中结束。

饭后熙蒙陪同她一起去公司上班，看起来没什么不妥。

白妍的办公室宽敞而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室内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高性能服务器机柜的散热声。

熙蒙站在巨大的智能办公桌前，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流畅滑动，将复杂的并购案数据流、股权结构图、风险评估模型清晰地投射到桌面的嵌入式显示屏上。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

“……对方最后的核心诉求集中在品牌独立运营权和这部分交叉持股上，这是目前的主要分歧点。根据模型推演，让步的底线在我标注的绿色区间内，超过这个区间，并购的长期收益将低于预期百分之……”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因为白妍并没有在看那些至关重要的数据。

她不知何时已经从宽大的总裁椅上站起身，绕过了办公桌，正站在他身侧一步远的地方。

一只手端着一杯水，另一只手的指尖，正轻轻点在他刚刚投射出的一个关于对方公司CEO私人偏好，及潜在弱点的分析页面上。

那是他通过深度数据挖掘和社交网络分析得出的，属于高度机密。

“分析得很透彻，熙蒙。”白妍开口，声音轻柔得像丝绒拂过耳膜，“连他藏在瑞士账户，用来养他那位模特冠军的情人的资金流向都挖出来了。真是……什么秘密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和算法，对吗？”

熙蒙愣了一瞬，随即恢复常态，推了推眼镜，避开她过于接近的气息，公事公办地回答：“信息是决策的基础，尽可能全面地掌握竞争对手信息是我的工作。”

“工作……”白妍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指尖从冰冷的屏幕缓缓上移，越过桌沿，轻轻点在了熙蒙握着平板电脑的手背上。

熙蒙的手猛地一颤，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与他皮肤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瞬间扰乱了他平稳的心率。

“你的工作做得太好了，好到让人害怕。”

白妍俯身靠近，气息几乎要吹动他镜片下纤长的睫毛：“好到让我有时候会想，你那双透过镜片永远冷静分析一切的眼睛，是不是也早就把我里里外外，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那里正显示出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熙蒙试图后退，拉开距离，但他的腰已经抵住了冰冷的办公桌边缘，退无可退。

他手中的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暗了下去，仿佛象征着他此刻逐渐失效的理智屏障。

“你明白。”白妍肯定地说，语气带着一丝趣味，“你知道我所有的生理数据，情绪波动曲线，甚至……在我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要发怒或者难过的时候，你的算法可能就已经预测到了，对吧？”

她伸出刚才点着他手背的那只手，这次目标明确地伸向他的脸。

熙蒙下意识地偏头想躲。

但她的动作还是快一步，微凉的指尖轻轻碰到了他的金丝边眼镜框。

熙蒙的身体彻底僵住，呼吸停滞。

“这副眼镜……”白妍的指尖沿着冰冷的镜框缓缓滑动，像一个好奇又挑剔的鉴赏家，“它就像你的铠甲，你躲在后面观察一切、计算一切、永远置身事外，永远……清醒。”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轻，却带着千钧重量，压得熙蒙几乎喘不过气。

“我很不喜欢。”她忽然宣布，语气任性地像个孩子。

下一秒，在熙蒙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她轻轻一勾，将那副象征着他理性、冷静、距离感的金丝边眼镜，从他的鼻梁上取了下来。

世界瞬间在熙蒙眼前变得模糊一片。

高度近视的他，失去了眼镜，仿佛被骤然剥夺了最重要的感官和防御武器。

所有的数据、图表、屏幕上的文字都化为一片混沌的光影。

他本能地眯起眼睛，试图聚焦，却只看到近在咫尺的白妍那张美丽却带着危险笑意的脸，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扭曲而不真实，却更具冲击力。

这种视觉上的剥夺感让他瞬间心慌意乱，一直以来的冷静自持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回眼镜，声音里染上了一丝罕见的慌乱：“小姐，请还给我……”

白妍却轻易地避开了他的手，将眼镜拿在手里把玩着，欣赏着眼前这个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明显无措表情的男人。

“看不清了？”她明知故问，“失去了你最依赖的工具，感觉怎么样？”

熙蒙抿紧嘴唇，不再试图抢夺，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你看，”白妍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他身上，用拿着眼镜的那只手的手背，轻轻蹭过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烫的脸颊，“没有了它，你才会真正用身体来感受，而不是用那些冷冰冰的数据。”

她的手背下滑，经过他的下颌线，感受到那里肌肉的紧绷。

“才会感受到……我的温度，”她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我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