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拦下了一辆看起来勉强能坐的出租车，报出码头区时，司机从后视镜里投来怀疑的一瞥。
“小姐，那地方现在可不太平。”
“我知道。”Pansy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越来越荒凉的景象，“跟着警车的声音走就行。”
司机嘟囔了一句，大概觉得她是个找刺激的疯女人，但还是踩下了油门。
越靠近码头，空气里的咸腥味就越浓，混合着机油和某种……烧焦的味道。
警灯闪烁的蓝红色光芒刺破雨幕，勾勒出仓库巨大又破败的轮廓。现场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穿着警服的巡警正懒散地拦着几个看热闹的流浪汉和记者。
Pansy付了车费，下车时将大衣领子竖得更高，巧妙地混入外围人群。
她一眼就看到了詹姆斯·戈登。
他正站在一个打开的仓库门口，侧对着她，身影在警灯的闪烁下忽明忽暗。
他正和一个穿着风衣、看起来职位更高的秃顶男人争论着什么，手势激烈。
哈维·布洛克站在他旁边，一脸惯常的厌世和不耐烦，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朝仓库里晃。
Pansy慢慢靠近，利用集装箱和阴影隐藏自己。
“……明显的职业手法，戈登，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秃顶男人声音严厉。
“但这不合规矩，洛布局长！”戈登争辩道，“现场还没完全勘察……”
“我说了算，这里归凶杀案组了，你的人可以撤了。”
Pansy明白了，是戈登最先接到电话赶到，但现在上面的人要来抢功劳，或者……掩盖什么。
她看到戈登紧握的拳头，看到他紧绷的下颌，那是一种面对系统性腐败的无力和愤怒。
她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那间仓库内部。
手电光柱划过，隐约照出地上用粉笔勾勒出的人形，还有深色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泼溅状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火药味。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动了她的长发，也让她下意识地侧身躲避。
这个动作让她脱离了阴影的庇护。
哈维·布洛克那双看似昏睡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动静。
手电光猛地扫过来，精准地打在Pansy脸上。
“嘿！”布洛克粗声粗气地喊道，“那是谁？无关人员退后。”
戈登闻声猛地回头，当他看到站在雨中和警灯光芒交界处的Pansy时，脸上的表情从错愕迅速转为难以置信的怒火。
“Pansy？！”他几乎是大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微微皱眉。“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让你好好待在公寓里。”
他的愤怒真实而炽热，带着担忧和后怕。
Pansy没有挣脱，只是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在雨声中依然清晰：“你说有案子，我想看看哥谭的复杂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洛布局长和仓库内部：“现在看来，确实很复杂。”
洛布局长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美丽得与凶杀现场格格不入的女人。
“戈登……这是谁？她不该在这里。”
戈登一时语塞，他不可能说“这是我死去搭档来复仇的女儿”。
Pansy却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她甚至微微抬起下巴，展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傲慢和天真：“我是詹姆斯的朋友，从芝加哥来看望他。听说他是警局里最棒的探员，所以好奇跟来看看。这就是哥谭警察办案的方式？在雨地里吵架？”
洛布局长的脸色变得难看，哈维·布洛克在一旁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局面很有趣。
戈登趁机压低声音对Pansy咬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学习。”
Pansy直视着他，眼神里的火焰并未因雨水而熄灭：“或者，给你一个不得不把我带在身边的理由。”
“你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朋友了……詹姆斯。你打算怎么解释我一个外地来的朋友深更半夜出现在凶案现场？”
她将他军，完美地利用了他的困境和哥谭官僚体系的虚伪。
戈登看着她，雨水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流下。
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无奈、还有一丝被算计的恼火，但或许还有一丝……被她的胆大和机智所震撼的奇异欣赏。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灌入肺腑。
他转向洛布局长，声音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局长，这是我的……线人。她可能提供一些关于近期黑帮动向的情报，我需要她协助调查。”
洛布怀疑地打量着潘西，目光又转向戈登，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管她是谁！戈登，把你的事情和你的线人都处理妥当，别给我添麻烦！这里现在由凶杀组接管！”
他转身走开，留下戈登、布洛克和Pansy站在雨里。
布洛克凑近戈登，低声说：“詹姆斯，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麻烦？她看起来可不像个普通线人。”
戈登没有回答布洛克，他只是紧紧抓着Pansy的胳膊，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冲进仓库或者消失在哥谭的夜色里惹出更大的乱子。
“上车。”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几乎是拖着她走向他那辆不起眼的轿车。
“回公寓？”Pansy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不，”戈登拉开副驾驶的门，几乎是将她塞了进去。他俯下身，雨水顺着他的肩膀滑落，浸湿了一片。他的眼神在极近的距离里锋芒毕露，“去找个能说话的地方。你和我，需要好好谈一谈。”
引擎发动，车子驶离混乱的码头现场。
Pansy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第一步，虽然冒险，但她成功了。
她让他再也无法把她简单地安置在安全屋里。
她正式踏入了他的世界，哥谭的世界。
车子没有开回公寓，而是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停在一家看起来快要打烊的廉价咖啡馆门口。
霓虹招牌上的“Joe's”缺了一个字母，固执地闪烁着“J e's”。
戈登熄了火，车厢内瞬间被一种紧绷的沉默填满，只有雨点敲打车顶的单调声响。
他没有立刻下车，双手依旧紧握着方向盘。
他需要冷静，需要控制住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担忧、愤怒，还有一丝被她强行闯入世界后的无措。
Pansy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没有催促，也没有不安。
她只是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平静，仿佛刚才在码头区掀起波澜的不是她。
最终，戈登深吸一口气，解开了安全带。
“下车。”他沙哑着声音命令道。
咖啡馆里只有老板乔伊一人，他是个脸颊通红、系着脏围裙的胖老头，此时正在柜台后打着瞌睡。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油脂和烟草混合的沉闷气味。
戈登选了最里面的一张卡座，这里背对着门口，相对隐蔽。
他脱下湿漉漉的大衣扔在一边，然后重重地坐下，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对面的Pansy身上。
他顺手将仍在不时发出微弱静电噪音的对讲机，放在了桌上。
她优雅地脱下大衣，里面贴身的黑色毛衣更显身材。
她似乎完全没被他的低气压影响，甚至对走过来的乔伊露出了一个短暂而明亮的微笑：“请给我一杯黑咖啡，谢谢。”
乔伊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大概很久没在这间咖啡馆里看到这样的顾客了。
他嘟囔着应了一声，看向戈登。
“一样。”戈登简短地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Pansy。
直到乔伊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咖啡离开，戈登才向前倾身，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Pansy？你以为这是在玩什么冒险游戏吗？那是凶杀现场！卡波内家族的人可能就在附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不仅对你自己，也对我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他的愤怒是真实的，但同时也有后怕。
Pansy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她轻轻搅动着那杯咖啡，蒸汽氤氲了她一部分表情，但眼神依旧锐利。
“詹姆斯，我的家人被灭门时，我就已经身处最危险的漩涡中心了，哥谭的码头区并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她放下勺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至于你的工作……我看得很清楚，那个洛布局长他根本不想让你查下去，他想掩盖。你需要有人帮你，而我可以。”
“我不需要一个……”戈登差点脱口而出“小女孩”，但及时刹住了车。
她不是小女孩，她是一个带着枪和复仇火焰的女人：“我不需要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没有执法权的人来帮我，那只会让你送命，也会让我被停职！”
“那就训练我。”Pansy立刻接口，语气平静却有很强大的说服力。
“给我执法权或许很难，但让我跟在你身边学习不难。我父亲教过我很多基础，我学得很快。我可以做你的助手，整理文件、分析线索、甚至只是帮你盯梢。至少，我能保证在你背对门口的时候，有人帮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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