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合作曲的细化练习。
经过前一天的磨合，练习时的火药味似乎淡了些，但另一种更奇怪的气氛在蔓延。
轮到伊娜单独练习高音部分时，黄泰京破天荒地没有在一旁毒舌挑剔，而是抱着手臂靠在镜墙上，看似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臂弯上轻轻敲着拍子。
伊娜唱完一段，下意识地瞥向他。
黄泰京立刻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捕捉到她的视线，语气依旧算不上好：“看我干什么？继续。”
伊娜一口气堵在胸口：“谁看你了？我在找Jeremy！”她随便指了个方向。
正在角落偷吃零食的Jeremy无辜躺枪，差点噎住。
姜新禹坐在凳子上，低头翻阅着乐谱，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休息间隙，伊娜坐在角落拉伸，手机不小心滑落到地上，滚到了黄泰京脚边。
她刚要起身去捡，黄泰京已经弯腰拾起。
他拿着她的手机，屏幕朝上，视线落在那个她特意设置的、印着“A.N.JELL手下败将”字样的自定义手机壳上，眉梢高高挑起。
伊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冲过去想抢回来。
黄泰京却手臂一抬，轻松躲过她的抢夺。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锁定时钟界面清晰可见，他盯着那个手机壳，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手下败将？”
伊娜脸一热，强装镇定：“怎么？实话实说而已。上次品牌代言，是我们Star Force拿到了。”
“哦？”黄泰京上前一步，逼近她，居高临下，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额头，“如果我没记错，上上个季度的销量冠军，是A.N.JELL。”
他靠得太近了，伊娜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水味，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攻击性。
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后退，脊背却抵住了冰凉的镜墙。
“那、那是之前！”她仰起头，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气势却莫名弱了几分，“总得往前看吧！”
“随时奉陪。”黄泰京将手机塞回她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微麻的触感。
他低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强装凶悍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张牙舞爪的对手，此刻看起来……有点顺眼。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丢下一句：“下次设置个好看点的壁纸，这个……丑。”
然后转身走开，留下伊娜对着他的背影出气。
“要你管！”
一旁的Jeremy和姜新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Jeremy凑到姜新禹耳边，小声又有些兴奋地说：“新禹哥你看到没，泰京哥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姜新禹看着黄泰京看似镇定却比平时稍快的步伐，以及伊娜气鼓鼓又带着点茫然的表情，温和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他轻轻拍了拍Jeremy的头：“别瞎说，练习了。”
第一次合作舞台正式直播前最后一次联排。
站在空旷的演播厅，面对台下零零星星的工作人员，伊娜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舞台恐惧症像是潜藏在阴影里的怪兽，随时准备扑咬上来。
音乐前奏响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微微颤抖的指尖。
开场很顺利，她的部分完成得无懈可击。
轮到与黄泰京的和声部分，她需要走向他，进行一段眼神交流。
当她抬起头，对上黄泰京视线的那一瞬间，不知是舞台灯光太刺眼，还是他此刻的眼神太过专注，伊娜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一句关键的歌词，卡住了。
音乐还在继续，黄泰京精准地接上了他的部分，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脸上，带着询问和催促。
伊娜的脸瞬间爆红，羞愧和慌乱席卷而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一道清朗温柔的声音，自然而然地穿插进来，巧妙地接上了她缺失的那句歌词。
是姜新禹……他站在稍后的位置，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对她投来安抚鼓励的一瞥。
音乐得以流畅地继续下去。
黄泰京看了姜新禹一眼，眼神微沉，但很快转回视线，完成了自己的部分。
表演结束，伊娜僵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工作人员围上来沟通细节，黄泰京被导演叫去说话。
姜新禹走到伊娜身边，递给她一瓶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没关系，第一次联排，紧张是正常的。”
他的解围如同及时雨，伊娜感激得几乎要哭出来。“新禹哥，刚才真的……太谢谢你了。”
姜新禹笑了笑：“你也很棒，要相信自己。”
这时，黄泰京和导演沟通完，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目标明确地停在伊娜面前。
他脸色不太好看，语气硬邦邦的：“刚才怎么回事？”
伊娜自知理亏，低下头，声音蚊子哼哼：“……忘词了。”
“忘词？”黄泰京的声音抬高了些，显而易见的不满，“在舞台上，任何失误都是不被允许的，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
他的指责像冰水泼下，浇灭了伊娜刚刚因姜新禹而升起的一点暖意。
“我知道错了，不用你一再提醒。”伊娜抬起头，眼眶微红，倔强地瞪着他。
“泰京，”姜新禹上前一步，挡在伊娜身前半个身位，“伊娜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指责。”
黄泰京的目光掠过姜新禹护着伊娜的姿态，又落到伊娜泛红的眼圈上，胸口莫名一阵滞闷。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扔下一句：“晚上加练，我不想明天直播的时候，再出现任何意外。”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冷硬背影，伊娜用力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酸涩逼了回去。
“对不起，连累大家了。”她对着姜新禹和凑过来的Jeremy低声道歉。
Jeremy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伊娜姐姐你别难过，泰京哥他就是嘴巴坏。其实他……”
他想说泰京哥刚才在导演面前，把责任揽了一部分，说是设备收音有点问题影响了入拍，但被姜新禹用眼神制止了。
姜新禹看着伊娜温柔的安抚：“晚上我陪你一起练，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夜幕降临，练习室的灯还亮着。
伊娜一遍遍唱着那段歌词，姜新禹耐心地在一旁用吉他伴奏，纠正她的气息和咬字。
练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黄泰京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没什么表情。
“声音位置不对，胸腔共鸣不够，听起来像在念经。”他走进来，点开平板上的音频文件，是伊娜刚才练习的录音，“听这里，和原唱的对比。”
他将平板放在钢琴上，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精准地指出了几个问题点。
他的讲解专业、冷静，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伊娜愣了一下，依言调整。
“不对，这里不是单纯靠嗓子吼。”黄泰京似乎有些不耐，直接走到她面前，隔着一小段距离，示范了一下正确的发声方式，“感受这里，腹部用力。”
他虚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并没有碰到她。
伊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听着他低沉认真的嗓音，心跳莫名又乱了节奏。
她赶紧收敛心神，模仿着他的方法。
“嗯，这次好点了。”黄泰京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他靠在钢琴边，双手环胸，监督着她又练了几遍。
姜新禹坐在一旁，指尖流淌出舒缓的伴奏音符，目光在并肩站立的伊娜和黄泰京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夜渐深，练习终于告一段落。
伊娜的演唱有了明显的进步。
“谢谢。”离开练习室时，伊娜低声对黄泰京说。
无论如何，他的指导是有效的。
黄泰京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走在后面的姜新禹看着黄泰京率先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因为练习成功而眼眸微亮的伊娜，温柔地笑了笑：“明天舞台，加油。”
舞台的灯光如同倾泻的银河，聚焦在站在中央的四人身上。
音乐前奏响起，台下粉丝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
伊娜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曾经让她心悸的黑暗此刻仿佛被无数荧光棒点亮。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黄泰京。
他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他极快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言语，但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挑剔，只有一种属于专业歌手的专注。
奇异地……伊娜那颗狂跳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轮到她的部分，她拿起话筒，气息稳定，声音清亮而富有穿透力，那个曾经让她卡壳的高音，此刻流畅地倾泻而出。
轮到与黄泰京的和声部分，她走向他。
这次，她没有再避开他的眼神。
他的歌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与她的清亮交织在一起，竟然出乎意料地和谐。
Jeremy活力四射的架子鼓和姜新禹的电吉他完美地融合进来，四个人的声音、动作、眼神交流，构成了一场近乎完美的演出。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掌声与尖叫如同雷鸣般爆发。
“A.N.JELL！伊娜！太棒了！”
“合作舞台封神了！”
站在舞台中央，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伊娜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队友们，Jeremy正开心地蹦跳着向台下飞吻，姜新禹温和地笑着鞠躬，而黄泰京……他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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