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巷尾的白炽灯管在雨中滋滋闪烁,昏黄的光晕被雨幕晕染成模糊的光斑。老张佝偻着背,费力地拉着满载发霉纸箱的三轮车,铁架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发出吱呀的哀鸣,很快就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吞没。潮湿的空气里,腐烂的气味愈发浓重,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身旁的老李一把拽住老张的衣角,枯树皮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浑浊的眼睛瞬间发亮,布满血丝的瞳孔死死盯着前方。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灰扑扑的垃圾堆里,一截银鳞在污水中若隐若现,湿润的鳞片折射着诡异的幽光,在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看!"老李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里,"那尾巴比咱的洗脸盆还宽!"
腐臭的气味里,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扑过去。老张顾不上污水溅在裤腿上,用布满老茧的手扒开浸透的塑料袋和腐烂的菜叶。当那截裹着水草的鱼尾完全露出来时,他倒吸一口冷气——鱼尾上的鳞片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每一片都排列得整整齐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两人屏住呼吸,慢慢往上看去。鱼尾与躯干的连接处,皮肤细腻得如同婴儿,再往上,赫然是一个几个月大婴儿的上半身!那孩子双眼紧闭,睫毛纤长,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泛着不自然的青白。小小的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胸口微微起伏,还保持着微弱的呼吸。眼前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有着一种诡异的美感,就像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却又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这肮脏的垃圾堆里。
老张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移动。老李则呆呆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打在两人身上,却丝毫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寒意。老张的指尖刚触到婴儿微凉的襁褓,雨幕中突然响起尖锐的嘶吼。一道黑影从废弃广告牌后暴冲而出,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女人指甲缝里还嵌着污泥,却用尽全力将鱼尾婴孩死死护在怀中。她脖颈青筋暴起,瞳孔缩成针尖状,像头护崽的母兽般冲着两人发出警告般的低鸣:"我的...谁都不许碰我的囡囡!"
老李僵在原地,三轮车的铁链突然哗啦作响,惊得女人浑身一颤。她机械地转头时,脖颈发出枯枝折断般的脆响——那张脸左眼空洞地凹陷着,右眼却亮得瘆人,泛着和鱼尾鳞片相似的冷光。雨水顺着她破烂的裙摆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猩红的溪流,分不清是血还是污水。
"妹子,我们...我们帮你叫救护车。"老张喉结滚动,声音比平时沙哑三分。他刚掏出手机,女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鱼尾婴孩跟着剧烈抽搐,鳞片簌簌掉落。女人用脸颊蹭着孩子青白的小脸,沾着血污的嘴唇不断重复:"妈妈在,囡囡别怕..."尾音像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她猛地将孩子塞进浸透的襁褓,踉跄着撞开两人冲进雨幕。
老李追出两步就被积水滑倒,抬头只看见女人在雨帘中化作模糊的剪影。远处警笛由远及近,红蓝灯光穿透雨雾,却只照见垃圾堆里几片带血的鳞片,在污水中泛着诡异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