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小雪烬语

小雪初至，景德镇的街巷覆着层薄白，寒气渗入青石板缝隙。林深攥着从御窑厂密室带出的泛**纸，指腹反复摩挲图纸边缘的血渍，那是陆昭明写下“第二十五纹”时留下的。唐薇的耳垂又开始隐隐作痛，结痂处渗出细密血珠，落在她新得的瓷碗上——碗底刻着半枚未完成的回字纹，正是老陈临终前塞给她的。

“图纸上的窑炉结构图不对劲。”林深将手机光照向墙面，投影里的窑室轮廓竟与御窑厂镇窑截然不同，“这更像是座隐藏在地下的倒焰窑，而坐标……”他放大地图标记，红点落在离市区三十公里的瑶里古村。唐薇的錾子突然剧烈震颤，錾柄上的家徽泛起青光，与碗底纹路交相辉映。

瑶里古村的老祠堂前，七口黑釉陶缸整齐排列，缸中盛满暗红液体，表面漂浮着碎瓷片与青铜残件。穿蓑衣的守窑人突然从树后现身，斗笠边缘垂着的铜铃与镜湖鼎纹上的装饰如出一辙。“小雪腌魂，瓷缸锁魄。”守窑人嗓音沙哑，掀开陶缸木盖，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缸底躺着具皮肤溃烂的尸体，胸口刺着与方明礼相似的鼎纹刺青。

唐薇蹲下身，发现尸体手中攥着块青花残片，釉下隐约透出“永生会分舵”字样。祠堂木门突然吱呀洞开，冷风卷着细雪灌入，墙上的羊皮灯自动亮起，照亮满墙密密麻麻的符咒——每道符咒都用朱砂混合瓷粉绘制，中心位置贴着张泛黄照片，正是陆昭明与父亲唐国栋年轻时的合影。

“你父亲不是死于意外。”守窑人摘下斗笠，露出半边烧伤的脸，“他发现了陆明修的终极计划——用二十四节气对应二十四座古窑，将活人炼成‘活釉’，让永生会的秘密随瓷器永存世间。”话音未落，祠堂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七口陶缸中的血水化作血雾，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鼎纹虚影。

林深手腕的疤痕灼烧如烙铁，他看见血雾中浮现出秀芳、陈振国等人的虚影，每个人都在痛苦嘶吼。“他们的魂魄被炼成了釉料！”唐薇的錾子刺入地面，鲜血顺着錾刃流入裂缝，“小雪这缸‘血釉’，是启动最后七座窑的关键！”守窑人冷笑一声，按下祠堂立柱上的青铜机关，整面墙轰然翻转，露出通向地下倒焰窑的密道。

密道尽头，上千个素胎瓷瓶整齐排列，每个瓶口都插着染血的银针。中央祭台上，水晶棺中躺着位身着明代官服的老者，皮肤呈现半透明的瓷质感，额间嵌着枚完整的鼎纹铜镜。“这是初代会长，”守窑人疯狂大笑，“我们用活人血釉为他续命六百年，而你们——”他指向林深和唐薇，“双子血与铸镜血，能让会长真正‘瓷化’重生！”

唐薇耳垂的血珠突然迸发，化作血色锁链缠住水晶棺。林深金色血液融入血雾，在空中勾勒出新的纹路。倒焰窑开始剧烈摇晃，素胎瓷瓶纷纷炸裂，瓶中被困的魂魄化作流光冲出。水晶棺中的老者发出非人的尖啸，皮肤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鼎纹铜镜也开始扭曲变形。

“所谓永生，不过是让罪孽永远灼烧！”林深与唐薇同时将血手按向祭台，密道顶部轰然坍塌。守窑人被坠落的砖石掩埋前，将枚青铜钥匙抛向唐薇：“去……御窑博物馆……第七展柜……”小雪越下越大，古村在风雪中渐渐隐去，唯有祠堂废墟里，那口盛满血釉的陶缸仍在冒着诡异的青烟，等待着下一个节气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