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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镜中诡影

末日游乐园

秦思衡猛然睁开眼睛,耳畔还回荡着那凄厉的哭声。窗外,一轮血月高悬,将戏楼的飞檐勾勒成怪兽的利齿。

哭声不是来自窗外,而是从房间内部传来。

他悄悄坐起,借着月光环顾四周。085号在床上沉睡,呼吸均匀;095号蜷缩在角落的床铺上,眼镜反射着微光,似乎也睡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自从043号昨夜消失后,幸存的玩家又少了一个。

"呜呜...救救我..."

哭声再次响起,这次秦思衡确定了方向——来自095号的床铺。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095号确实在熟睡,但泪水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不是我害的你...真的不是我..."095号在梦中呓语,声音里充满痛苦。

秦思衡犹豫着是否该叫醒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轻轻推开了戏楼某处的门。

他本能地转向房门,透过门缝,看到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缓缓走过。那双脚很小,像是女人的,鞋面上绣着精致的凤凰图案,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秦思衡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回头看了眼熟睡的两人,轻轻拉开房门,跟了出去。

走廊上,那双绣花鞋的主人已经走远,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脚印通向戏台方向。

秦思衡跟着脚印,心跳如擂鼓。戏楼的夜晚比白天更加阴森,木制地板随着他的脚步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仿佛在向什么存在宣告他的位置。

转过一个拐角后,绣花鞋的主人突然消失了。脚印在一面大镜子前戛然而止。这面镜子秦思衡白天没见过,它镶嵌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镜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镜面却异常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奇怪..."秦思衡喃喃自语,伸手触碰镜面。

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镜面的瞬间,镜中突然泛起涟漪,像是一潭被搅动的湖水。秦思衡惊恐地后退一步,却看到镜中的"自己"没有动,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终于找到你了。"镜中的"秦思衡"开口说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071号。"

秦思衡浑身僵硬,无法移开视线。镜中的"自己"穿着与他完全不同的衣服——一件破旧的黑色风衣,脸上还有几道疤痕。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中人左臂上的数字不是71,而是血红色的"03"。

"你...你是谁?"秦思衡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你,又不是你。"镜中人回答,"我是另一个时空的071号,或者说...曾经是。"

"什么意思?"

"这个游戏有无数个平行时空,每个时空都有我们这样的人被拉进来。"镜中人的表情变得严肃,"听着,时间不多。你必须找到'钥匙',才能逃离这个循环。"

"什么钥匙?怎么找?"秦思衡急切地问。

镜中人刚要回答,突然表情一变,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它来了!记住,不要相信系——"

话未说完,镜面突然裂开无数蛛网般的纹路,镜中人的影像被分割成碎片。秦思衡惊恐地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从镜中人背后伸出,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拖入镜中黑暗的深处。

"等等!"秦思衡扑向镜子,却只触到冰冷的镜面。裂纹已经消失,镜子恢复了正常,只映出他苍白惊恐的脸。

"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秦思衡猛地转身,看到085号站在走廊阴影处,眼神锐利如刀。

"我...我看到镜子里有..."秦思衡语无伦次地解释。

085号走近镜子,仔细检查了一番:"什么也没有。"他转向秦思衡,"你被迷惑了。这个副本里的镜子都很危险,尤其是晚上。"

"不是幻觉!"秦思衡激动地说,"镜子里的人说他是另一个时空的我,还说要找什么'钥匙'..."

085号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他抓住秦思衡的手臂,力道大得让人生疼:"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不要相信什么...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秦思衡困惑地看着085号,"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085号松开手,沉默了片刻:"先回房间。这里不安全。"

回到宿舍,095号依然在熟睡。085号示意秦思衡坐到远离床铺的角落,压低声音说:"你遇到的是'镜像残留',一种罕见的副本现象。"

"那到底是什么?"

"简单说,是其他时空的玩家在这个副本里留下的'回声'。"085号的眼中闪过一丝秦思衡读不懂的情绪,"这个游戏系统...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它不止存在于我们的时空,而是横跨无数平行宇宙。"

秦思衡想起镜中人手臂上的"03",寒意从脊背爬上来:"所以真的有无数个'我'在不同的时空玩着同样的游戏?"

"是的,而且大多数都死了。"085号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系统会挑选特定的人进入游戏,这些人往往在某些方面有...特殊之处。"

"什么特殊之处?"

085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进来前,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异常现象?比如看到自己的幻觉,或者时间错乱?"

秦思衡想起自己手机屏幕渗出的鲜血,和永远停在03:17的时间:"有。我的手机..."

"那就是了。"085号点点头,"系统会通过这种方式标记猎物。生存点数归零的人,不仅会死,还会被系统吸收,成为它的一部分。"

"成为系统的一部分?什么意思?"

"就像065号和036号那样。"085号的声音更低了,"他们现在已经是这个副本的一部分了,永远困在这里,等待新的玩家到来。"

秦思衡想起吊在戏台横梁上的065号,和穿着白色戏服上吊的036号,胃部一阵绞痛:"那我们呢?如果我们通关失败..."

"一样。"085号干脆地说,"所以我们必须完成任务,找出戏楼的秘密,完成那场该死的戏曲表演。"

"镜中人说要找'钥匙'..."

"每个副本都有一把'钥匙',是通关的关键。"085号解释道,"在这个副本里,钥匙很可能与梅香和柳青的故事有关。"

秦思衡突然想到什么:"我的角色是武生,而柳青也是武生...这是巧合吗?"

085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在这个游戏里,没有巧合。"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095号床铺方向传来。两人立刻噤声,看到095号翻了个身,但没有醒来。

"天亮后我们继续搜索线索。"085号站起身,"现在尽量休息。明天会很艰难。"

秦思衡躺回床上,却无法入睡。镜中人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不要相信系..."——系统?还是别的什么?

他抬起手臂,数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68】。比昨天少了3点,正好是死亡玩家人数。这个发现让他更加不安——生存点数的消耗与死亡人数直接相关。

...

天刚蒙蒙亮,095号的尖叫声就惊醒了秦思衡。

"怎么了?"他跳下床,看到095号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地指着走廊。

秦思衡和085号跑过去,看到走廊尽头的那面镜子前,整齐地摆放着三套戏服——一套大红旦角戏服,一套白色老旦戏服,和一套武生戏服。正是065号、036号和043号"消失"前穿过的戏服。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套戏服旁边都放着一张面具,面具上的表情栩栩如生,隐约能看出三位死者的面部特征。

"它们在...邀请我们?"095号颤抖着说,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085号上前检查戏服:"不,这是在示威。系统在告诉我们,反抗的下场就是这样。"

"系统?"095号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你知道这个游戏的运作机制?"

085号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迅速转移话题:"只是猜测。我们去藏书阁看看,那里可能有更多关于梅香的线索。"

藏书阁位于戏楼最偏僻的角落,灰尘积了厚厚一层。095号自称是图书馆管理员,很快就在一堆残破的戏本中找到了一本烧毁半边的日记。

"这是梅香的日记!"095号兴奋地宣布,"比化妆室那本更早的!"

三人围在一起,仔细阅读那些勉强可辨的文字。

"...柳师兄今日又教我新戏。他手把手教我舞剑,说我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他手心好烫,碰到我手腕时,我心跳如擂鼓..."

"...班主警告我离柳师兄远些。说戏子无情,更何况他是武生,注定漂泊。我不信。柳师兄答应过我,待他成名,必回来娶我..."

"...张大帅派人来点戏,指名要我。柳师兄说他会保护我,让我别怕。我相信他。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日记到这里中断了,后面被烧毁的部分只剩下零星字句:"...背叛...为什么是你...我做鬼也不会..."

"看来柳青确实背叛了梅香。"095号推了推眼镜,"可能为了金钱或前途,把她献给了张大帅。"

秦思衡想起镜中人对他的称呼"柳青",一阵恶寒:"所以043号被当成了柳青的替身?"

"角色即命运。"085号重复道,"在这个副本里,我们被分配的角色对应着当年的戏班成员。我怀疑..."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戏曲锣鼓声打断。声音来自戏台方向,急促而激烈,像是某种警告。

"出事了!"085号率先冲出去,秦思衡和095号紧随其后。

戏台上空无一人,但锣鼓声却越来越响。突然,悬挂在戏台顶部的所有戏服开始无风自动,像被无形的手操纵着,向三人扑来。

"跑!"085号大喊。

他们转身就跑,但戏服如活物般紧追不舍。095号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一副武生戏服立刻扑向他,袖子如绳索般缠向他的脖子。

秦思衡不知哪来的勇气,转身冲回去救095号。就在他伸手的瞬间,左臂上的数字突然剧烈跳动,一股奇异的力量流遍全身。时间仿佛变慢了,他能清晰地看到戏服移动的轨迹。

他闪电般出手,抓住戏服的领子,用力一扯——戏服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像活物般痛苦地扭曲着,最终无力地落在地上,变成普通的布料。

"你...你怎么做到的?"095号惊魂未定地问。

秦思衡自己也震惊不已:"我不知道...突然就能看清它的动作..."

"角色能力。"085号跑回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武生的能力是'短暂增强身体能力',你在危急时刻激发了它。"

秦思衡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还残留在肌肉记忆中。更奇怪的是,他现在能"感觉"到戏楼里某些地方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是无形的警告。

"我能感知到危险..."他喃喃道。

085号的表情更加复杂了:"这超出了武生角色的能力范围。你..."

锣鼓声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这次伴随着一个凄厉的女声唱腔:"夜半梳妆泪满襟...不见郎君只见坟..."

"回大厅!"085号命令道,"天黑前我们必须弄清楚梅香和柳青的全部故事!"

三人回到大厅,开始拼凑已知的线索。根据095号的整理,故事轮廓逐渐清晰:梅香是戏班台柱,与武生柳青相恋,但柳青为了前途背叛了她,将她献给权贵张大帅。梅香不堪受辱自杀,死前诅咒了整个戏班。不久后戏楼发生大火,全员葬身火海。

"问题是,"095号指出,"我们不知道柳青具体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梅香的诅咒内容。这些都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还有那个'叛'字。"秦思衡补充道,"036号死前写的。"

085号沉思片刻:"我们需要更多关于那场堂会的线索。火灾前戏班为张大帅演出的《夜半梳妆》可能是关键。"

"藏书阁里没有完整的戏本,"095号说,"可能被故意销毁了。"

天色渐暗,三人决定先回宿舍休息,明天再继续搜索。路过那面诡异的镜子时,秦思衡刻意避开视线,但他能感觉到镜面泛着不自然的微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里面窥视外界。

夜深人静时,秦思衡再次被异响惊醒。这次不是哭声,而是纸张翻动的声音。他微微睁开眼,看到095号正借着月光,偷偷翻阅一个小本子,不时在上面记录什么。

更奇怪的是,095号的表情完全不同于白天的惊恐不安,而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专注。月光下,他的眼镜反射着冷光,嘴角偶尔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秦思衡决定装睡,想看看095号到底在干什么。但没过多久,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即将陷入黑暗前的瞬间,他看到085号的床铺是空的——不知何时,085号已经离开了房间。

最后一个进入他意识的,是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梳妆声...

【生存点数:65】

【下一阶段任务:重现《夜半梳妆》】

【当前存活玩家:4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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