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苦夏

北风卷着细雪割开十二月的阴霾时，五条悟正站在夏油杰的墓前。早樱树秃着枝桠，墓碑上的名字覆着薄冰，像极了那年冬天少年们校服上的银线，在冷日下泛着苍白的光。

他指尖夹着的热可可罐轻轻晃了晃，褐色液体在铝罐里发出沉闷的响声。“杰，今年的热可可加了双倍棉花糖哦。”声音被冷风揉碎，散在漫山遍野的白梅里。

远处传来高专学生训练时的喧闹，恍惚间他又看见十七岁的自己拽着夏油杰的袖子，在走廊上蹦蹦跳跳地说要去抢最新口味的热饮，少年耳尖泛红却任由他拖着跑，发尾在风里扬起冷冽的弧度。

第一年忌日，五条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他盯着透明窗玻璃上晃动的树影，忽然想起夏油杰总说他睡觉像只八爪鱼，腿一定要压在别人身上才肯安分。

那时他总反驳说“杰的头发才像海藻呢。”然后在对方作势要打的时候笑着滚到床底。

现在床铺平整得可怕，连枕头都规规矩矩地靠在床头，再也不会有谁一边叹气一边把他乱踢的被子重新盖好。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七海的消息：“五条老师，夜蛾校长说今天的咒灵处理...”他关掉屏幕，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套还残留着洗衣房的柠檬香，却再也闻不到夏油杰常用的佛手柑味的洗发水。记忆突然翻涌——某个雪天的清晨，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夏油杰正坐在床边梳头发，晨光穿过发丝在他睫毛上织出霜花般的网，少年回头时嘴角带笑，说“悟，该去晨跑了”。

第二年深冬，五条悟带着天元给的特级咒灵残骸去了夏油杰的老巢。

废墟里还残留着咒灵的腐臭味，他踩过碎裂的冰面，在坍塌的佛堂里发现半本烧毁的笔记本。

残页上的字迹被烟熏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

“悟说要带全世界的小孩去吃喜久福”

“今天和悟偷偷溜去看电影，被夜蛾老师抓包了”。

纸张边缘蜷曲着焦黑的痕迹，像那年夏油杰转身时被咒灵灼烂的袖口。

他忽然想起高专三年级的暑假，两人和理子跑去海边。夏油杰怕晒，戴着宽边草帽蹲在沙滩上堆城堡，五条悟则叼着冰棍在水里扑腾。

突然一个大浪打来，他笑着把浑身湿透的挚友按进水里。少年们在咸涩的海水中打闹，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夏油杰的眼睛里映着碎钻般的波光，说

“悟，以后我们要建一个只有咒术师的理想乡”。

那时的云很沉，风很锐，谁都不知道后来的故事，会被命运的线勒出那么深的血痕。

第三年忌日，五条悟在学校的天台上坐了整夜。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想起夏油杰总说这里的夜景像撒碎的冰晶。

曾经他们会在这里分吃一份喜久福，看低年级学生在操场上练习咒术。

有次夏油杰指着远处的灯火说“悟，你说那些普通人知道咒灵的存在吗？”

他晃着腿咬着勺子笑：“反正有我们在啊，杰负责当正义的伙伴，我负责当最强的后盾嘛。”

霜花凝在校服裤脚，他摸出兜里的润唇膏。这是夏油杰送的，橘子味的。外壳还刻着小小的“悟”字。

那年他总说嘴唇被风吹裂，夏油杰就买了这支润唇膏塞给他，嘴上嫌弃地说“别把口水蹭我衣服上”，却在他涂完后伸手帮他擦掉嘴角的膏体。

润唇膏快用完了，他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说一句“杰，帮我看看还有没有涂匀”。

第四年的冬天特别冷，五条悟站在七海的葬礼上，黑大衣被风压得沉重。

他听着家属的哭声，忽然想起夏油杰死的那天，也是这么冷的天气。

他跪在结冰的地面上，看着挚友瞳孔里的光一点点熄灭，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静止。夏油杰的血渗进雪里，鲜艳得令人窒息。

“悟。”濒死的少年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其实我...早就羡慕你了，能一直笑得那么轻松...”五条悟想捂住他的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被塞进了碎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夏油杰的手无力地垂落，指尖最后擦过他的手腕，像一片雪花飘进了永夜。

现在，第五年的雪粒依旧喧嚣。五条悟把空了的热可可罐放在墓碑前，铝罐在冰块上撞出清响。

远处传来真希他们的笑声，他忽然想起夏油杰曾说过“年轻真好啊”，那时他们都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老，不会死，不会失去彼此。

他摘下墨镜，任由冷光刺痛双眼。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又模糊，泪水砸在墓碑上，冻成小小的冰晶。

“杰，”他轻声说，“今年的喜久福，还是毛豆生奶油味的更好吃呢。”风掠过白梅枝头，恍惚间他听见少年的笑声，像那年夏天的海浪，拍打在记忆的荒原。

离开墓地时，五条悟回头看了一眼。墓碑在冷日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像极了那年他们在天台上并排而坐的剪影。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润唇膏，转身走进渐渐深沉的暮色里。

有些夏天，终究是回不去了，但有些东西，却永远留在了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留在了两个少年并肩看云的时光里。

作者有话说，同人文，另一个世界线，没有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