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昆仑山巅的晨雾像流动的蚕丝，缠绕在问剑台四周的青铜剑柱上。紫胤真人玄色道袍的下摆扫过玉台表面刻着的星图，三百名新弟子跪坐成的八卦阵随着他指尖剑气流转而微微发亮。药王谷送来的凝神香刚燃到第三转，测灵根的仪式已进行过半。

"坎位第七，上前。"

跪在八卦坎位的少女应声抬头。晨光穿过她鬓角散落的碎发，在道袍肩头投下细碎的金斑。紫胤剑指悬在她眉心前三寸，太虚剑气本该如常探入灵台查验——脊梁中的剑骨却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你叫..."

"灵溪。"少女睫毛上沾着雾汽，"药王谷外门弟子灵溪。"

剑骨在脊梁深处爆发出三百年来首次剧痛。紫胤右手剑指突然偏转，一道失控的剑气自袖中迸射而出，东北侧的雪峰在刺目白光中轰然崩塌。积雪混着山岩砸在护山大阵上的闷响里，戒律堂首座玄玑的暴喝从玉台下方传来："周天星斗阵！乾位注入灵力！"

灵溪被气浪掀得向后仰倒。坠落时她看见掌门道袍袖中滑落一段朱红色剑穗，缀着的玉铃正撞在青铜剑柱上发出清越鸣响。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玄色云纹突然铺满整个视野，后腰被带着松香气息的手臂稳稳托住。

"别动。"

紫胤的声音擦着耳廓划过。灵溪怔怔看着停在鼻尖前的那缕白发，掌门向来古井无波的瞳孔里，此刻竟映着雪峰崩塌激起的漫天冰晶。他右手还维持着压制剑骨的剑诀，左手却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这个动作让剑穗彻底从袖中滑落。

戒律堂弟子结成的剑阵将问剑台围得水泄不通。玄玑踏着本命剑跃至半空，腰间镇魔令红光暴涨："何方魔修敢——"

"无事。"

紫胤的传音明显滞了一瞬。他松开灵溪时，剑穗恰好落在她交叠的衣襟上，玉铃沾了少女指尖被剑气划破渗出的血珠。三百名新还伏在地上颤抖，没人看见掌门用广袖遮住的那只手正在痉挛——就像没人发现灵溪偷偷将剑穗攥进掌心时，玉铃里封印的剑气正顺着血迹往她经脉里钻。

"继续测灵根。"

紫胤转身时玄色道袍翻涌如夜雾。他走过插着历代掌门佩剑的青铜柱，在第七根前微不可察地停顿——那里本该挂着上周编好的新剑穗。崩塌的雪峰断面露出远古剑痕，被削得光滑如镜的岩层间，隐约可见与紫胤脊梁中剑骨同源的刻痕。

玄玑按着镇魔令落在他身侧："刚才那道剑气..."

"练功岔了气。"紫胤注视着正在给灵溪包扎的药童，"让器堂去修习场补个防护阵。"

药王谷长老捧着名册匆匆走来："掌门，那姑娘的灵根..."

"丙等。"紫胤突然打断，"但纯净。"他余光看见灵溪正把染血的剑穗藏进袖袋，少女低头时后颈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像初春枝头将绽未绽的玉兰。

护山大阵解除的钟声里，紫胤突然拂袖离场。玄玑望着好友消失在云海中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正在收拾药箱的灵溪。戒律堂首座没注意到少女包扎好的手指正在袖中微微发烫，更没发现问剑台角落的青铜柱上，那滴干涸的血迹正缓缓渗入刻着"萧云澜"三字的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