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听晚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看到屏幕上温言的名字时瞬间清醒——没有人会在这个点打电话，除非出了大事。

"喂？"她的声音带着未醒的沙哑。

"晚晚！"温言的声音异常急促，"我刚看到陆星野发的朋友圈，谢云舟滑雪出事了！"

林听晚猛地坐起身，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什么情况？"

"好像是腿骨折了，现在在江阳中心医院。"温言快速说道，"陆星野说他哥刚发了消息..."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但林听晚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挂断电话，立刻拨通了谢云舟的号码。等待音响了很久，最后转入语音信箱。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林听晚咬着嘴唇又拨了一次。这次，电话被接起，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好，这是沈云知的手机。"

林听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我是林听晚。谢云舟他..."

"哦！"对方的声音突然亲切起来，"我是沈知微，云知的姐姐。他刚做完手术，现在睡着了。"

"手术？"林听晚的声音陡然升高，又急忙压低，"有多严重？"

"左腿胫骨骨折，打了钢钉。"沈知微的语气尽量轻松，"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林听晚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深吸一口气："我能...能和他说句话吗？哪怕就听听他的声音..."

"他打了镇痛剂，睡得很沉。"沈知微轻声说，"不过我可以帮你转达..."

"不用了。"林听晚擦了擦眼泪，"谢谢。"

挂断电话后，她在黑暗中呆坐了很久。窗外，新年的雪依然在下，映着路灯发出惨白的光。她打开手机查询航班——最早一班飞江阳的是六点二十。

几乎没有犹豫，她轻手轻脚地起身，从衣柜里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塞进背包。在书桌前匆匆写下字条：【爸妈，我去江阳看谢云舟，他受伤了。别担心，我很快回来。】然后悄悄拧开房门，溜出了家。

凌晨四点的街道空无一人，寒风刺骨。林听晚裹紧羽绒服，在路边不停地跺脚，直到一辆出租车终于出现。

"小姑娘，这么早去机场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

林听晚把脸埋进围巾里："嗯，有急事。"

飞机冲破云层时，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将云海染成金红色。林听晚紧贴着舷窗，心跳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不断加速。三个小时的航程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她不停地看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落地江阳后，她直奔出租车候车区。司机听说要去医院，从后视镜多看了她几眼："小姑娘，别着急，安全第一。"

"麻烦您快点。"林听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朋友在那里..."

江阳中心医院住院部12楼，骨科病房。林听晚一路小跑，终于在1217号门前停下。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正背对着门整理床头柜。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眼间与谢云舟有几分相似，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眼睛微微红肿。

两人同时愣住了。

"你是..."女人先开口。

"林听晚。"她声音发紧，"谢云舟他..."

"天啊！"女人——显然是沈知微——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没人告诉我你要来！"

林听晚的视线越过她，落在病床上。谢云舟静静地躺在那里，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吊起。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因为失血而泛白，额前的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我...我看到消息就..."林听晚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沈知微立刻明白了什么，侧身让开："他刚睡着，但应该很快会醒。"

林听晚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双腿发软。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谢云舟的指尖——温热的，还活着。这个认知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对不起..."她捂住嘴，不想吵醒他，但抽泣声还是泄露出来。

沈知微默默递来一包纸巾，轻声说："我去叫医生来检查一下，你...陪他一会儿。"

门轻轻关上后，林听晚才敢真正哭出声来。她伏在床边，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眼泪打湿了被单。

"晚...晚？"

微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听晚猛地抬头，对上谢云舟朦胧的双眼。他看起来困惑极了，似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林听晚满脸泪水的样子，谢云舟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林听晚急忙按住他的肩膀，"躺好..."

谢云舟怔怔地看着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你...你是一个人来的？"

林听晚点点头，泪水又涌了出来："你...你这个笨蛋！滑雪都能摔骨折！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谢云舟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

"医生说怎么样？疼不疼？"林听晚急切地问，手指轻轻抚过石膏边缘。

谢云舟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今天才初三，你爸妈知道吗？"

林听晚咬了咬嘴唇："我...我留了字条。"

"你一个人跑来的？"谢云舟的眼睛瞪大了，"凌晨的飞机？"

林听晚点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我看到消息就..."

谢云舟突然用力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林听晚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病号服传来，又快又重。

"傻瓜..."他的声音闷在她的发间，"这么远的路..."

"你才是傻瓜！"林听晚埋在他胸前闷声说，"吓死我了..."

门被轻轻推开，沈知微带着医生走了进来。看到相拥的两人，她轻咳一声："云知，该检查了。"

林听晚连忙直起身，擦了擦眼泪站到一旁。医生检查了谢云舟的伤处，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对林听晚点点头："恢复得不错，年轻人骨头愈合快。不过至少要卧床两周。"

"两周..."林听晚喃喃重复。

医生离开后，沈知微看了看表："我得去接爸妈了，他们刚下飞机。"她转向林听晚，"你...要一起吃饭吗？"

林听晚摇摇头："我想留在这里。"

沈知微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那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听晚已经坐回床边，正小心翼翼地帮谢云舟调整枕头的高度，眼神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这一件事重要。

沈知微轻轻关上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掏出手机，给父母发了条消息：【有个惊喜等着你们。】

病房里，林听晚倒了杯水，小心地扶起谢云舟的头让他喝："到底怎么摔的？"

谢云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哥非要教我单板...结果没控制好速度，撞护栏上了。"

"初学者就敢玩单板？"林听晚瞪大眼睛，"你们兄弟俩真是..."

"我哥说摔几次就会了。"谢云舟无奈地笑笑，"没想到第一次就..."

林听晚叹了口气，拿湿毛巾轻轻擦去他额头的薄汗："疼吗？"

"看到你就不疼了。"谢云舟握住她的手，在掌心亲了一下。

林听晚抽回手，脸红得更厉害了："少...少贫嘴。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云舟点点头，看着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

"我妈包的饺子。"林听晚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个饺子，"韭菜鸡蛋馅的，你最喜欢的。我...我临走时从冰箱里拿的。"

谢云舟愣住了："你..."

"可能有点凉了..."林听晚有些不好意思，"我去问问护士站有没有微波炉..."

"不用。"谢云舟拿起一个饺子直接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很好吃。"

林听晚看着他，鼻子又酸了起来。她急忙转身假装整理背包，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傍晚时分，沈家父母匆匆赶到医院。沈夫人一进门就红了眼眶："云知，还疼不疼？妈妈给你带了汤..."

沈父则严肃地检查了儿子的伤处，然后目光落在林听晚身上："这位是..."

"林听晚。"沈知微抢先一步介绍，"云知的女朋友。她今早专程从阳州飞过来的。"

沈父沈母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林听晚紧张地站起来："叔叔阿姨好。"

"好孩子。"沈夫人突然上前，握住林听晚的手，"谢谢你这么关心云知。"

她的手掌温暖柔软，让林听晚想起自己的妈妈。不知怎么的，眼泪又要涌出来。

"妈..."谢云舟轻声唤道，"她凌晨三点就出门了，还没休息..."

"哎呀，那怎么行！"沈夫人立刻说，"晚晚，你去家里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林听晚摇摇头："我想...留在这里。"

沈父和沈夫人对视一眼，沈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沈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拉过林听晚的手："这个给你。"

"阿姨，这太贵重了..."林听晚惊慌地想推辞。

"收下吧。"沈夫人坚持道，"这是我们沈家传给...重要的人的。"

谢云舟的耳朵红了，林听晚的脸也烧了起来。在沈夫人的坚持下，她最终戴上了那个温润的玉镯。

夜深了，病房终于安静下来。沈家父母回去休息，答应明天一早再来。沈知微临走前，悄悄塞给林听晚一张房卡："医院对面的酒店，我开的房间。你需要休息就去那里。"

林听晚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姐姐。"

沈知微笑了："叫我知微就好。"她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弟弟，压低声音，"他真的很幸运，有你这样的女朋友。"

林听晚蜷缩在陪护椅上，困得直点头。谢云舟半梦半醒间看到了，轻声说："上来睡吧。"

病床不算宽敞，但躺两个人勉强够用。林听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躺到他身边，避开他受伤的腿。

谢云舟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谢谢你来找我。"

林听晚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笨蛋...以后不许再吓我了。"

"嗯。"谢云舟吻了吻她的发丝，"我保证。"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病床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带。林听晚听着谢云舟均匀的呼吸声，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千里奔赴，只为确认你安好。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与恐惧都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温暖

第30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