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头是真的痛。

「小姐，您可算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老夫人」，绿萼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边小心翼翼地扶我坐起来，一边急匆匆地朝外走。

我环顾四周，是我的闺房，还是未出阁时的模样。檀木的雕花拔步床，绣着海棠的锦被，窗边的书案上还摆着我常看的诗集。一切都太过熟悉，熟悉到让我觉得刚才那十几年的腥风血雨只是一场噩梦。

“等等。”我哑着嗓子叫住她。

绿萼停下脚步，担忧地看着我：“小姐，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尚且稚嫩的脸庞，触感温热真实。不是梦。

我回来了。回到了我还没有嫁入侯府，回到一切悲剧还未开始的时候。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问。

绿萼微微一愣，但还是老实答道：“回小姐，刚过申时，老夫人和太太正等着您过去用晚膳呢。”

申时……我努力回忆着前世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我刚满十六岁，父亲是正一品的尚书，手握重权。母亲是侯府嫡女，家世显赫。而我，作为嫡长女，自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骄纵任性。再过不久，便是京中一年一度的赏花宴，也是在那场宴会上，我遇到了那个如皎月般清冷的男子，靖远侯府的世子。

前世的我，对他一见倾心，不顾一切地求了父亲母亲，终于如愿嫁给了他。可侯府，远不是尚书府那般简单。婆母的冷漠，小姑子的刁难，还有那个温柔体贴的表小姐，都让我措手不及。更可怕的是，我嫁入侯府没多久，父亲便被诬告贪墨，尚书府被抄家，母亲气急攻心病倒，哥哥被流放千里。

我以为嫁给了他，他会护着我，可他却只是冷眼看着，甚至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告诉我，他心中早有旁人。

我凄凉地笑了笑，原来不是梦。那些痛苦，那些绝望，都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小姐，您怎么了？”绿萼见我神色不对，焦急地问。

我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与恨意。

“没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前世的一切，何止是噩梦。

“小姐，您脸色还很苍白，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绿萼还是不放心。

“不必，”我摆了摆手，“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先去回了老夫人和太太，就说我有些乏了，想在房里用晚膳。”

绿萼犹豫了一下，但看我神色坚定，还是应下了。

“那奴婢去去就回。”她躬身退下。

房门合上，我的世界只剩下自己。我走到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稚嫩的脸。十六岁的我，眼角眉梢都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真。前世的那些风霜，那些磨难，还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痕迹。

可我知道，那些痕迹早晚会出现。除非，我能改变一切。

改变什么？改变父亲的命运，改变尚书府的命运，改变我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