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剑

晨光从雕花窗棂的缝隙间漏进来，像是无数细小的金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案头，织出一张刺眼的光网。白闫裹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寝衣，整个人缩在吱呀作响的竹榻上。他那凌乱的白发此刻更像是一团被随意揉搓过的茅草，炸得毫无章法。眉头紧皱，额间的沟壑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满是被打扰清梦后的烦躁。

“白师父，九殿下送来了东西。”门外传来侍卫恭敬却带着几分紧张的声音。话音刚落，便见侍卫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着一只红木箱。那箱子四角镶着鎏金云纹包边，木料暗沉，却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低声诉说着自己的高贵出身。箱扣雕刻成衔珠螭龙的模样，龙须与鳞片栩栩如生，每一道细节都透着奢华气息，像是把皇家的威严直接摆在了眼前。

白闫不耐烦地扯过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地问：“谁送来的？”粗砺的嗓音里还残留着未散的困意，带着一股浓浓的起床气。

“还是令弟，不过这次……”侍卫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马车直接撞开侧门，说耽误了殿下的事，要我们好看。”

竹榻发出一阵剧烈的吱呀声，白闫烦躁地翻了个身，“随便他，先退下吧。”随着木门吱呀一声闭合，殿内重新归于寂静。只有檐角风铃在穿堂风中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平添了几分冷清和孤寂。

红木箱开启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白闫伸手探进去，指尖率先触到冰凉的金属——整齐堆叠的金锭子泛着刺目的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扎眼，仿佛炫耀着它们的贵重。他随手将金锭拨到一旁，夹在中间的信笺滑落下来。泛黄的宣纸上墨迹未干，力透纸背的字迹张扬跋扈，仿佛书写之人就站在面前，不可一世地扬着下巴：

白闫亲启：

本少爷最近闲来无事，宫中的日子又枯燥乏味，所以想寻两柄趁手的剑。早听闻你们的锻造技术一流，请展示一番吧。

九殿下

落款处的九龙御印朱砂浓得像是要滴下来，八爪金龙环绕着正中的“御”字，连鳞片和龙须都清晰可见，彰显着皇家的威严和尊贵。白闫将信纸对着光线来回翻看，忽然嗤笑一声，“故意把印泥盖得这么厚，当是小孩子显摆新衣裳？还趁手的……整个皇宫都没让他满意的剑，找我？不就用林岑坑了他几笔钱吗……”语气中满是无奈。

不久，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门外。林岑和祁砚从车上下来，林岑边打着哈欠边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都是挡不住的困意。散乱的发丝贴在脸颊旁，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白闫看到林岑这副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反观祁砚，则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林岑，才一天魂就没了？”白闫打趣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哎呀，师父，我给你说，昨天我三更才睡，五更就被叫起来赶路回来。”林岑满脸愁容地抱怨着，语气里满是委屈，像是积攒了一肚子的苦水。

“等一下，九殿下让林岑你回来了，那祁砚，你小子回来干啥子？事干完了吗？”白闫突然想到祁砚不可能这么早就完成任务，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没，不是怕这家伙半路又出什么意外吗？一会儿就走了。”祁砚笑着看向林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又掺杂着一丝宠溺，仿佛早已习惯了林岑的冒失。

林岑见此一脸茫然，疑惑地指着自己，“我？本小姐不就记性不太好，还有点路痴吗？”

“就这些吗？”祁砚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思考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能还有一丢丢脸盲而已了！”林岑不情愿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我要回去干活去了，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玩。”祁砚笑中带着宠溺，伸手轻轻揉了揉林岑的头，动作自然又亲昵。

“那师兄再见。”林岑挥了挥手，只想赶紧去睡觉。

等林岑回过头来，发现白闫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忍不住吓了一跳，“干什么，吓死人了。”

“不干什么，林岑之前是不是教你铸过剑。”白闫心里打着算盘，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乎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有吗？”林岑仔细回想着，眉头微皱，一脸迷茫。

“管这么多干什么，大不了为师现在教你。”白闫说着就一把拎起林岑的后衣领，大步往铸剑馆走去，丝毫不理会林岑的抗议。

“本小姐有说要学吗？”林岑就这样被拎着，一路上哀声叹气，不停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白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