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想了

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朱雀大街，林岑裹紧斗篷在青石路上疾走。街角的告示牌被风拍得哐当作响，她抬头望去，素白宣纸上"陆家箭会"四个朱砂大字旁，赫然写着百两黄金的赏银。"陆家当真闲得发慌？"她喃喃自语，目光却死死钉在赏金数。

陆家箭场此时早已人山人海，飞檐下悬挂的赤色灯笼在风中摇晃，将围观人群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陆思澈立在观礼台侧，望着席间慵懒倚着鎏金交椅的九殿下宋瑾，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他不过是按例给这位实权皇子递了张烫金请柬，哪成想平日里处理政务雷厉风行的九殿下，竟真的带着侍卫浩荡赴会。

理沐风身着藕荷色骑装，腰间鹿皮箭囊擦得锃亮；司城握着雕花长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唯有南湘斜倚在廊柱旁，发间还沾着几片枯叶，额角的纱布在风中轻轻颤动，活脱脱一副来看热闹的闲散模样。宋瑾把玩着白玉扳指，墨色广袖垂落膝前，眼神却时不时扫向箭场入口。

"还可以参赛吗？"清亮的女声突然从人群中炸开。林岑踮着脚挥舞手臂，斗篷下露出半截翠绿箭袖。

宋瑾握杯的手猛地收紧，琥珀色的茶水在杯中晃出涟漪。南湘循声转过头，撞进林岑亮晶晶的眼睛。

陆思澈微微颔首示意，目光在林岑与宋瑾紧绷的神色间打转。待林岑踏着青石阶上台，他压低声音问："二位认识？"宋瑾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目光却牢牢锁在林岑解下斗篷的动作上——她将长发随意束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腰间缠着的玄铁箭筒泛着冷光。

"我也要去！"南湘突然蹦出来，惊得陆思澈手中的茶盏险些落地。"你？射箭？"陆思澈盯着南湘常年握鸟笼的手，嘴角抽了抽。

"不行吗？"南湘嫌弃地退开两步，"还有，我有洁癖，别喷我一身茶水。"说罢慢悠悠踱向箭靶。

随着司城利箭破空，比赛正式开始。南湘却凑到林岑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可算有人陪我解闷了，这几日闷得我都快长毛了！"

林岑瞥见他头上的纱布，忍俊不禁："堂堂尚书府小公子，回府还遭了皮肉苦？"

"嘘——"南湘警惕地瞥了眼理沐风，后者正专注地调整弓弦，"那日见完她，我房里的鎏金扳指就不翼而飞了。"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只炸毛的猫。

"到你了！"林岑推了推他。

只听"嗖嗖"几声，众人定睛一看，箭靶前的草地上插满了断箭，十支箭竟无一着靶。围观人群爆发出哄笑，南湘却甩了甩衣袖，一脸得意："十箭全空，这等境界，岂是尔等能懂？"

林岑翻了个白眼，接过侍从递来的长弓。她深吸一口气，弓弦在手中发出紧绷的嗡鸣，十支箭矢如流星般接连射出。箭靶处传来密集的撞击声——竟十箭皆中靶心，且呈完美的同心圆排列！

"如何？"林岑挑眉看向南湘，发丝因发力而散落几缕。

"我这叫故意让贤！"南湘梗着脖子反驳，"下次我往箭头上抹毒，保管吓得对手不敢上场！"

观礼台上，宋瑾望着谈笑风生的二人，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潮。

秋雨渐歇，陆思澈抬手示意众人稍作歇息："还有一场在下午，各位先休息吧。"话音刚落，场中便响起零星的议论声与脚步声。

林岑刚踏上观礼台，目光突然被人群中的身影攫住。她眼睛一亮，拨开层层叠叠的广袖直冲过去："秧子！想我吗？"裙裾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茶盏，惊得陆思澈险些摔了手中的玉扳指。

宋瑾原本微垂的眼睫猛地扬起，深色衣摆下的手指悄然收紧。他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勾起："刚才怎么不想？"

林岑扶着腰直喘气，发间的银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又没看见你，你不知道，人离远了，都长一个样。"她懊恼地撇撇嘴，指尖无意识揪着披风的毛领——这该死的脸盲症。

宋瑾喉头溢出轻笑，伸手替她拂去发间沾着的草屑。冰凉的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尖，在寒意未散的空气中激起一阵颤栗"那好吧，想了。"他的声音低沉如琴，尾音却带着蜜糖般的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