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不能毁！

南湘慢条斯理地接过铜镜，刚对上自己的脸就“嘶”了一声——嘴角青了一小块，颧骨上还带着几道浅浅的擦伤，说话时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

“啊啊啊爹！你儿我这是要毁容了啊！”他举着镜子哀嚎，声音里满是天塌下来的恐慌。

南怀钧端着茶盏凑过来，眯眼瞅了瞅，语气波澜不惊：“是有点。”

南湘一听更急了，“咚”地跪在地上，干脆利落地卷高右腿裤管，膝盖上渗着血的伤口在月白裤料上洇出深色印记，衬得他那点小伤也添了几分惨烈。

里间的林岑正低头揉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听见动静后径直走到南湘面前，伸手就捏住他的下巴，指腹蹭过那道擦伤时，南湘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偏头：“干什么呢……”

“转过来。”林岑用两只手把他的脸扳正，仔细端详片刻，慢悠悠吐出一句，“确实有点丑了。”

“啊啊啊你们烦死了！哪丑了？！”南湘瞬间炸毛，手忙脚乱地捂着脸，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旁边的苏文书摇着折扇叹气：“行了行了，别老逗他了，没瞧见孩子急得脸都红了？”

但凡跟南湘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尚书府的小少爷能被宠上天，一半是仗着生得一副好皮囊——眉如墨画，眼若含星，瞧着比姑娘家还俊朗几分；另一半是靠自己“闯”出来的名气，凭着一身混不吝的劲儿在京城里闯出偌大名声，活脱脱个混世魔王。更要紧的是，这魔王最宝贝自己这张脸，每日晨起必对着铜镜照足半个时辰，左看右看满意了，才肯换上锦袍出门。

“司城那家伙呢？真是的，我脸都这样了……”南湘捂着嘴站起来，扭头就要去找人，却被林岑一把拽住后领：“走了走了，再磨蹭会儿，伤口结了疤才真要留印子。”

（太医院）

张大夫正低头碾药，就见南湘一瘸一拐地挪进来，嘴角还撅着，旁边跟着个林岑——她正对着自己胳膊上的擦伤呼呼吹气，踮着脚蹦跶，看着比没受伤的还精神。

“南少爷这是又在哪挂彩了？”张大夫放下药碾子，捋着胡须打趣。

南湘没好气地往诊床上一坐，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维持体面。

“你俩的爹呢？”张大夫往后瞧了瞧，没见那两位大人的身影。

“被留那儿算账呢。”林岑说着也往旁边的塌上一瘫，活像只晒暖的猫。

张大夫取了金疮药和棉布过来，往南湘嘴角涂时，棉签刚碰到伤处就被他躲了一下。“又跟人打架了？”

“嗯。”南湘盯着帐顶的花纹，声音闷闷的。

“这次是找谁的麻烦？”张大夫手上没停，一边涂药一边闲聊。

“要你管？”南湘别过脸，过了会儿又嘟囔道，“还能有谁，司城那家伙。”

“唉，你这孩子。”张大夫无奈摇头，“上次在国子监跟人争座位，头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又添新伤。”他转眼看向塌上笑盈盈的林岑，“还有你，还笑！你俩啊，就是太医院的常客，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意外意外！”林岑赶紧坐起来，凑过去挽住张大夫的胳膊晃了晃，“您看我多惦记您，回来第一天直奔您这儿了。”

“少来这套。”张大夫点了点她的额头，拿起纱布开始缠她胳膊上的擦伤，“以前在国子监，你俩一不想上课就装病，一个说头疼一个说脚疼，往我这躺椅上一蜷，叽叽喳喳能吵一下午，把我这太医院当茶馆了。”

“哎？”林岑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下手，“说起来，那时候我们俩还不认识呢！”

南湘在旁边嗤笑一声，扯得嘴角生疼：“不认识？那是谁天天趁先生转身，往我砚台里丢小石子，还跟我聊哪家点心铺子的芙蓉糕最好吃？”

林岑被戳穿，脖子一梗“那不是瞎聊嘛！谁知道后来会跟你这混世魔王扯上关系。”

南湘正要反驳，就见张大夫拿着沾了药的棉签凑过来，吓得他赶紧闭眼：“轻点轻点！别碰坏了我这张脸！”

南湘盯着张大夫给林岑缠纱布的手，见她胳膊上那道擦伤被药水浸得泛白，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指尖还在玩着腰间的流苏，不由得皱起眉：“你不疼吗？”

林岑正瞅着窗外，闻言转头冲他挑了挑眉，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没伤到我的脸，疼不疼有什么打紧？”她晃了晃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再说了，这点小伤，比起上次在围场被马蜂蛰了半边脸，简直不算事儿。”

南湘被噎了一下，想起她当时肿得像馒头似的脸，自己还笑了三天，结果被她追着打了半个尚书府。他别过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嘴角的伤，嘟囔道：“烦人。”嘴上这么说，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刚好能挡住从窗缝钻进来的风——怕吹着她胳膊上的伤口。

张大夫在一旁看得清楚，笑道“你这几天少走路，别碰着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