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无阴铁镇压痕迹,灭门是为私仇。”
蓝湛如是说。
薛洋狂笑不止,眼角溢出晶莹,“常慈安当年骗我送信,说好给点心却放恶狗咬我!我七岁跪地求他,他呢!
“驾马车碾碎我左手……”
他阴森一笑,虎牙在月光下泛出冷色,“所以我说杀他全家,就一条狗都不会留!连尸体都要用马车碾过,这才公平!”
怀薇心底复杂,她没想到薛洋阴戾的外表下是儿时被血腥与暴力扭曲的底色。
他原本也不过是一个爱吃甜的少年。
他现在的坏虽也不是他选择的,但她也不会原谅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做了就是做了。
聂怀桑带着孟瑶和聂氏门生赶来,一起把薛洋压至不净世。
薛洋被压入牢狱之前最后看了怀薇一眼,他说不清楚对她的感情。
怀薇不闪不躲,目光无意触及他缺了一根小指的左手,不由心软。
再看到已经结痂的牙印,心软的想法转瞬即逝,眼中同情与厌恶交织复杂。
薛洋讨厌她这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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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薇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视线之内一片灰蒙蒙,周遭看似一片繁华街景,可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
“为什么不来找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找不到出处,但直觉告诉怀薇这是记忆中母亲的声音。
怀薇环顾四周,再转过身,发现街上所有人都看向她,一片死寂。
她无措地呼喊,“娘!你在哪?”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声比一声更为凄厉痛苦,所有人都死死凝视着她不断重复这句话。
他们情绪愈发激动,眼眶中缓缓渗出的血泪是这黑白画面里她能看到的唯一的色彩。
怀薇早已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
她声嘶力竭,不停地道歉。
在一双双手抓住她的四肢要将她拖向锈迹斑斑的小笼子时,梦境碎裂。
怀薇一震清醒过来,浑身冷汗,没关紧的窗户漏进来丝丝冷风,如坠冰窖。
她当晚在不净世歇下,没想到魏无羡一语成谶,她还真做了噩梦。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瘫软无力,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被压迫的声嘶力竭。
怀薇用力起身,下榻推开门。
天空不是纯粹的黑,而是呈现出墨蓝的色调,月亮依旧清亮,接近圆月。
她一身单薄的衣裳,坐在房门前,双臂环抱着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月亮。
在她正对着的房屋顶上,蓝湛坐在上面,温柔不显地注视着她,注意到她异常的状态。
怀薇缓过神来,敏感的神经还紧绷着,便敏锐地朝上方看去,夜色中的莹白色如此显眼。
“蓝湛,你能带我上去吗?”
蓝湛不假思索地应下,“好。”
他飞身下来走到她面前,却没有动作。
怀薇不知为何,并未掩饰自己的脆弱,可能是蓝湛给她的感觉太可靠了。
她有些委屈地抬头看他,他垂眼无奈,“衣服太薄了。”
“我上次在姑苏给你的斗篷拿出来穿上。”
他罕见地话多,见怀薇额前冷汗涔涔,蹲下来任由白色衣摆染上灰尘,拿出手帕递给她,“不要着凉了。”
“手麻了……腿也麻了……”
怀薇抿嘴不受控制地想要落泪,蓝湛轻轻叹了口气,帮她拭去冰凉的汗珠。
“斗篷放哪了?”
他走进她的房间,目不斜视地找出斗篷,退出来给怀薇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