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海风湿咸,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鱼腥味,裹挟着雾气渗进骨头缝里。陈默蜷缩在货轮船舱最底部的角落,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埋在散发着霉味儿的麻袋堆里。他已经两天没敢合眼了,眼底青黑,脸上胡茬冒得像野草,浑身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每一次船体轻微的晃动,每一次金属摩擦的吱呀声,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他的心尖上。他竖着耳朵,捕捉着甲板上传来的任何异常动静。远处传来几声海鸟的鸣叫,单调而凄厉,证明海面风平浪静,暂时没有追兵靠近的迹象。很好。船舱外偶尔传来搬运工的低语和咒骂声,声音规律,语速正常,证明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很好。船舱内部只有机器运作的嗡鸣,没有额外的脚步声或者刻意的咳嗽声。很好。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块被遗忘的石头。汗水黏腻地贴在后背,痒得钻心,他却丝毫不敢去抓。他知道,稍有疏忽,万劫不复。
十分钟后,头顶的舱盖被轻轻叩击了三下,两短一长。
很好!安全!
那是他在上层甲板留下的暗号,每隔一段时间,如果安全,就会传来这个信号。陈默终于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从麻袋缝隙里往外看。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柴油和鱼腥混合的怪味。他缓缓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这才稍稍放松。
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硬得硌牙的饼干,就着随身携带的水壶,小口小口地咽了下去。饥饿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但胃里还是火烧火燎的难受。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三天前,他在曼谷郊区的一个安全屋被发现。那是他藏匿了半年多的地方,自以为天衣无缝。可对方就像跗骨之蛆,总能找到他。那天的情景像噩梦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枪声骤然响起,打破了黎明的宁静。玻璃破碎,木屑横飞。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翻滚,躲到了桌子后面。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墙上、家具上。他能听到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对方人很多,而且配合默契。他知道,硬拼没有胜算。
他从后窗跳了出去,顾不上崴到的脚踝,一瘸一拐地向着郊区的密林跑去。子弹在他身后呼啸而过,打断树枝,溅起尘土。他听到了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像一只丧家之犬,在曼谷的下水道、贫民窟、码头之间辗转逃亡。他换了好几次衣服,剪掉了头发,甚至用泥土涂抹了自己的脸。他不敢联系任何人,不敢相信任何人。他知道,整个东南亚,甚至更远的地方,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策划的那场行动。
那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行动,一场让整个国际金融秩序为之颤抖的行动。
三年前,他是国内一家顶尖金融机构的分析师,前途光明,生活安逸。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股灾,让他家破人亡。他的父母倾家荡产,不堪重负选择了跳楼自杀。而那场股灾的幕后黑手,他通过自己的渠道查到,是一个盘踞在华尔街的庞大金融帝国,他们利用信息不对称和恶意做空,收割了无数像他父母一样的普通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