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下大局已定，但宁安麾下的部队是西蜀的精锐，当年他们就是凭借着这支虎狼之师，横扫了大半东陵疆域，此时也并非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彼时，我们身处风陵渡口的龙华寺内，陆婳坐镇大后方，而宓长风将亲自领兵打响首战。

「这是我依照记忆所绘的清河城防御图，这处是弓箭塔，这处设有暗桩。」战事前夜，我在那座破旧的禅房里，为众将讲解清河城的地势与布防，不意间，一声嗤笑打断了我的话，我抬首望去，见宓长风正以讥诮的目光看着我。

我微蹙眉头，道：「宓将军，此话何意？」

「我不明白这防御图有何用处？」

谢枫在一旁笑呵呵道：「虽说战时布防与平日必有不同，但了解一二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将军恐怕不知，一路行来，多亏了姑娘提供的消息，我们才能避开不少陷阱啊！」

众将皆是点头附和。

宓长风仿佛长者般慈祥地笑了笑，道：「布防图自然有用，只是，若这布防图是错误的呢？」他指向地图上的某处：「姑娘说这里没有驻兵，可我派出的斥候回报，此处暗藏重兵。」

我冷笑一声：「宓将军，他们战时自然会调整布防，更何况……」

宓长风提高了声调：「更何况，他们深知，曾经一手设计清河城防御的丞相之女，就在我们这边。」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征猛地抬起头，众人哗然，私语声四起。

「难道姑娘真的……」

「丞相之女？那不是……」

「怪不得她对东陵各城了如指掌……」

我抿紧双唇，手中的木炭折断了，留下一道丑陋的黑痕。这一刻终于来了，我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宓将军此言差矣。」陆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他缓步走入，锦袍飘逸，神色却冷峻如霜。「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东陵故相杜云归的嫡女，杜衍音。」

「什么？」宓长风霍然起身，手按剑柄，「陆兄，你竟然让一个东陵奸细参与我军机密？」

其他将领也纷纷惊愕，有人悄悄后退，远离我身侧。

我垂眸不语，这身份注定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一生清白，却因出身蒙尘；一腔赤诚，却因姓氏受疑。

陆婳却不为所动，目光如电：「宓将军，若论奸细，倒不知是谁在三月前的长水之战中，故意延误军情，致使我军损失惨重？」

宓长风面色一白，随即恼羞成怒：「陆婳！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陆婳缓缓踱步，手背在身后，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杜姑娘的父亲杜云归，乃被先皇诬陷而死，全家被发配边陲。她不顾个人安危，冒险前来相助我军，是因为她比在座任何人都希望推翻暴政。」

「而你，宓将军，身为西蜀旧族，本应同仇敌忾，为何对杜姑娘如此刻薄？莫非是因为当年你父亲参与了诬陷杜相的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