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国的空气里总飘着硫磺味。艾拉刚踏上黑石铺就的土地,就看见路边的孩子用熔岩币敲打着岩石,叮当声像碎玻璃在碰撞——那是他们的游戏,谁能让对方的熔岩币先出现裂纹,谁就赢一串烤香蕉。
“小心烫!”货郎拽住差点踩上热岩的弟弟,指着远处冒着白烟的山口,“这里的货币是火山送给他们的礼物,刚凝结的熔岩币能烫熟鸡蛋,要埋在土里三年才敢拿出来用。”
引路的火山族人皮肤黝黑,耳垂上挂着圈细小的熔岩珠。他带他们去看最大的货币工坊:不是铸造间,而是片被岩浆流过的谷地,凝固的黑色岩石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长老说,每块能当货币的石头,都得经过三次火山喷发的考验。”他捡起块巴掌大的熔岩石,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竟像极了跳动的火焰,“硬,才值钱。”
艾拉试着把沼泽带来的莲麦币往熔岩石上敲,脆响过后,莲麦币只留下道白痕,熔岩石却完好无损。“你们的货币太软啦。”火山族少年笑着抢过币,往上面浇了勺冷水,水汽蒸腾中,币面的莲花纹反倒更清晰了,“但好看,像我们山谷里难得一见的雨云。”
他们在火山脚下的黑土上播下麦种。这里的土壤烫得能焐热手,艾拉用木片挖开表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泥土——火山族人说,这是最肥的土,埋块石头都能长出苔藓。“要是麦子能在这里活下来,”族长摸着胡须,熔岩币做的戒指在阳光下泛着红光,“我们就把麦穗刻在新的熔岩币上,让火山也知道,除了坚硬,还有会生长的东西。”
铸币匠的徒弟在火山国遇到了难题:这里的金属熔点太高,带来的熔炉根本熔不了当地的铁矿。火山族人却递来个黑曜石坩埚:“用这个,能装下岩浆的温度。”他们还教他往熔液里掺火山灰,说这样铸出的货币,既有熔岩的坚硬,又带着土的温润。
第一枚火山新币出炉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黑色的币面上,麦穗纹用赤铁矿镶嵌,像在黑石里开出了金色的花。族长用它敲了敲最硬的熔岩石,新币没裂,反在熔岩石上留下个清晰的麦穗印。“好东西!”他把新币高高举起,阳光透过火山灰,给币面镀上了层朦胧的金光,“比纯熔岩币更有力量。”
离开火山国那天,山口刚好喷了次小烟。火山族人用藤蔓给他们编了个筐,装满了嵌着麦穗纹的熔岩币,还有袋能发芽的火山豆。“往北边去吧,”族长指着烟飘去的方向,“冰原上的人用海豹牙当货币,他们的孩子从没见过麦子——你们去让他们知道,火能种麦,冰也能。”
货郎的马车在黑石路上颠簸,车斗里的熔岩币碰撞着,发出沉稳的声响。艾拉掏出枚火山新币,贴在脸颊上,还能感受到残留的温热,像揣着块小小的火种。弟弟正用火山豆喂信鸽,鸽子扑棱着翅膀,把枚莲麦币蹭到了熔岩币堆里,一冷一热的两枚货币靠在一起,倒像沼泽与火山在悄悄对话。
“你说冰原上的货币,会不会像水晶一样透亮?”弟弟扒着车沿往外看,远处的火山烟正慢慢散去,露出湛蓝的天。
艾拉望着那片天空,忽然想起走过的所有地方:城邦的麦浪、南方的海、西部的桥、沙漠的泉、沼泽的莲、火山的岩……它们原本都是隔绝的,却被一枚枚带着温度的货币连在了一起。就像此刻车斗里的新币,有铜的、银的、羽毛的、贝壳的、莲花的、熔岩的,看似不同,却都藏着同一个故事——关于人如何跨越差异,找到彼此都懂的语言。
马车驶离火山国地界时,路边的孩子还在用熔岩币敲打着岩石,叮当声远远传来,像在为他们送行。艾拉知道,冰原上或许寒风刺骨,或许有更奇特的货币,但只要这枚火山新币还带着温度,只要麦种还揣在怀里,他们就能让冰原上的人相信:无论火与冰,无论硬与软,只要愿意分享,就能长出同一片麦田。
而那些被新币连起来的土地,那些因麦种而温暖的人心,正像火山喷发后的岩浆,看似缓慢,却在悄悄改变着世界的模样,让原本坚硬的边界,渐渐融化成能播种的土壤。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