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翔太睁开眼，从黑暗中醒来，脑袋像浆糊一样昏沉。他眨了眨眼，视线模糊间发现姐姐不见了，那三个裹着白袍的怪人也不知去向。

冷意从身下渗上来——他正躺在一座由黑石垒成的祭坛上，冷得像从月背挖来的坟砖。

铁链穿过他的手腕和脚踝，齿扣深深嵌进锈迹斑驳的铁柱，几乎能看到骨屑混杂其中。

“咔哒咔哒”地响着，像是饿狼啃咬骨头的声音。铁柱高耸，消失在穹顶的幽暗里，仿佛钉入天灵盖的一根巨大钉子；表面爬满了扭曲的符纹，那些纹路蠕动着，像是皮下藏着无数只细小的手指。

“这是什么地方啊，姐姐！”

突然被带到陌生的地方，翔太瞪大双眼，环顾四周，充满不安与恐惧。

他惊恐地喊出声，嗓音颤抖着，还带着哭腔，本能地呼唤亲人的名字，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

坛下站着一圈和抓他的人一样的白衣怪人，他们低诵着咒文，发出刺耳的音节——既不像人类语言，也不像自然界能发出的任何声响，更像是锈钉划过瓷器，又夹杂着某种诡异的节奏感。

咒文逐渐升高，天空突然亮起狮子座的轮廓，其中一颗白中带蓝的星辰格外耀眼，泛起极淡的奶油色光晕。这幅景象让翔太想起老师曾经讲过的轩辕十四——号称“王者之星”的它，此刻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虚空被撕开一道看不见的口子，一股滚烫而沉重的东西灌进来——不是光，也不是火，而是“存在”本身被浓缩成泥浆，强行塞进他十岁的皮囊。

似乎是为了容纳这种力量，那股存在开始改造他的身体：骨节一寸寸碎裂，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反复砸击，发出细密而沉闷的裂响；血肉在撕扯中崩裂，筋脉被生生扯断，又在下一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翔太那具原本不过十岁的稚嫩躯体，此刻正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拉扯、重塑，从十岁极速成长到二十岁。

骨骼在呻吟，皮肤在燃烧，每一寸都在经历千刀万剐般的凌迟。

这不是成长，而是撕裂——从灵魂到肉体，被一寸寸撕碎，再一寸寸拼回。

剧痛如万刃剜骨翔太的身体本能的开始挣扎，锁链被拉的哗啦作响，突然他像是断片一样眼前一黑，黑暗像潮水倒灌，淹没了视野，也淹没了声音。

“咚”的一声，意识却被剥离得异常清醒——仿佛有人用锈钩勾住灵魂，猛地拽出体外，随即坠入一片赤红色的世界：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时间流动，只有滚烫的脉搏声在耳边敲打：“咚——咚——咚——”

“祂”就在那里。

无法形容的形态，无法理解的维度。祂的轮廓时而像倒挂的十字架，时而像无限递归的螺旋；每一次眨眼都重新书写“存在”本身的定义。

翔太的认知在祂面前被一片片削薄，像被剥开的洋葱，露出最里面空洞的核。

祂伸出手——如果那能被称作“手”——由裂开的瞳孔与碎裂的耳廓拼接而成，指节是低语的音节，指甲是倒流的秒针。

掌心裂开一道深壑，里面浮动着所有被遗忘的胎梦。

翔太感到自己在笑，但那笑容竟然脱离了他的脸颊，朝那只手飘去。

他整个人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引，不由自主地前倾，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尽管翅膀已经燃烧殆尽，仍然挣扎着扑向深渊。

指尖与指尖之间，只剩一滴血的距离。

就在接触的瞬间，后脑勺突然爆出一阵冰冷的铁链震颤：现实世界的某处，有人拽住了他仍有余温的肉体，像从深渊里拽回一只溺死的鲸。

翔太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身穿白袍的人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同伴接连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声回荡在祭坛间。

“这是……内讧了？”翔太望着这一幕愣住了。

完成这一切后，那人来到翔太面前，用手枪击断锁住他的锁链。

“你……为什么？”

那人对他露出温厚的笑容：“快跟我走吧，等安全了，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警惕地打量了对方一眼，翔太半信半疑地站起身，跟随他离开这座阴森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