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场》

雨水在废弃港口织成灰蒙蒙的帘幕，中原中也的靴底在碾碎第七块玻璃渣时，终于听见集装箱后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他抬手按在腰间的异能抑制剂上，指腹触到皮革夹层里那枚子弹——七年前从太宰治肋骨里取出的弹头，此刻正隔着布料硌着他的掌心。

“太宰！”他的怒吼惊飞了檐角避雨的海鸥，黑红外套的肩章在雨幕中泛着冷光，“三年前你炸掉港口实验室时，我就该知道你会用这种——”

“呀咧呀咧，中也还是这么喜欢翻旧账。”阴影里走出的男人踢开脚边的空酒瓶，靴底碾过酒液时发出黏腻的声响。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暗红污渍，绷带从袖口滑落至手肘，露出新添的烧伤疤痕，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

中也的拳头在离对方咽喉五厘米处顿住。太宰治的瞳孔在暮色中泛着金芒，像被雨水浸泡过的琉璃，而他颈间晃动的银链上，挂着那枚蓝宝石——正是三年前中也砸碎的那只。

“‘书’的实验体需要双重异能共鸣。”太宰忽然踉跄着向前倾倒，额头撞上中也的肩，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而我的‘人间失格’...只能中和你的重力场哦。”

中也的呼吸骤然停滞。他闻到太宰身上混着硝烟与苦杏仁的气味，那是Mafia特制的镇静剂味道。记忆突然在雨声中碎成齑粉——

【15岁·初诣神社】

“矮子矮子，求签要诚心哦！”太宰将硬币拍在巫女掌心，樱花落在他未写完的许愿签上，“如果中也的愿望实现了，我就要跳进三途川喂鲤鱼！”

“哈？谁要和你这种自杀狂绑定愿望——”中也的反驳被爆竹声打断，却看见太宰指尖的签纸被风吹开，背面用血写着：“愿重力使的每一次坠落，都有我接住。”

“放开我！”中也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却触到皮下凸起的注射针孔——密密麻麻的针孔覆盖着整条静脉，像爬满苍白皮肤的蜈蚣。太宰治忽然笑起来，笑声混着咳出的血沫，滴在中也手背上”

中也猛地推开他，后背抵在生锈的集装箱上。眼前的太宰治比记忆中瘦了整整一圈，绷带下露出的锁骨嶙峋如刀，而他刚才扣住的手腕上，三道旧疤正在雨水里泛着青白——那是三年前跳海前自残的痕迹，如今却被新的针孔覆盖。

“这就是你消失三年的理由？”中也的声音发颤，“用自己做‘书’的实验体？你以为这样就能——”

“因为只有中也能让我在坠落时不害怕啊。”太宰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却发现烟草被雨水浸透，索性揉成纸团扔向大海，“你看，夕阳又像被捏碎的蛋黄酱了。”

中也转头望去。海平面上，落日正被暴雨劈成两半，像极了七年前他们联手炸掉实验室时的场景。那时太宰的绷带缠在他流血的指尖，两人背靠背站在火海里，听着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忽然同时笑起来。

第二章 记忆残章：带血的许愿签

实验室的合金门在身后合拢时，中也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空气中漂浮着铁锈的气味，墙壁上残留着当年Mafia实验的血渍，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泛着幽蓝。太宰治站在实验舱前，正用绷带擦拭玻璃上的水雾，动作像在擦拭某种易碎的珍宝。

“重力场的共振频率需要精确到0.01赫兹。”他头也不回地说，绷带在腕间缠出复杂的结，“中也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合作时，你用重力场托起整栋大楼的碎片，那时我的计算误差是——”

“0.03赫兹。”中也打断他，目光落在实验舱内的银色锁链上。那些锁链末端刻着咒文，正是三年前太宰炸掉实验室时留下的爆破纹路。他忽然注意到舱底散落着几片樱花花瓣，虽已干枯却依然鲜艳，像被定格的春天。

【龙头战争·医院】

“太宰，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中也攥着病历单冲进病房，上面“异能侵蚀三级”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烫，“你早知道频繁使用‘人间失格’会要你的命？”

太宰躺在病床上晃着输液管，绷带松落露出胸口的烧伤，却笑得像偷吃了蜂蜜的孩子：“啊...中也在担心我吗？放心啦，我的命可比蟑螂还硬呢。”

“谁他妈担心你！”中也将花瓶砸向墙壁，碎玻璃溅在太宰绷带渗血的手臂上，“再做这种自杀式任务，我就——”

“就怎样？”太宰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输液管里的镇静剂滴在中也手背上，“吻我吗？”

“该出发了哦。”太宰的声音将中也拽回现实。实验舱的蓝光亮起时，他正将最后一条绷带系在舱门把手，雪白的绷带在金属上缠出蝴蝶结，像某种死亡的预兆。中也这才惊觉，太宰今天竟未戴任何饰品，除了颈间那枚蓝宝石——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撞在锁骨的旧伤上。

“一旦启动，就没有回头路了。”中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真的...要这么做？”

太宰转身时，蓝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辰。他抬手扯下颈间的银链，将那枚蓝宝石放在中也掌心，指腹擦过对方掌纹时停留了零点一秒：“如果我消失了，就把这个扔进海里吧。记得用你的重力场，让它沉到最深的地方。”

中也攥紧，蓝宝石边缘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实验舱的启动键上。

第三章 重力挽歌：破碎的琉璃

警报声响起的瞬间，中也被按在合金椅上的锁链勒进皮肉。他看着太宰走进实验舱，银色锁链自动缠上对方的手腕、脚踝、咽喉，却在触碰到皮肤时激起金色火花——那是“书”的力量在排斥“人间失格”。

“别挣扎了，中也。”太宰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这些锁链是用你的重力场残骸打造的...只有我能解开哦。”

中也的心脏猛地抽紧。他终于明白那些散落的樱花花瓣、蓝宝石、甚至实验室的构造，都是太宰治用三年时间准备的“礼物”——用他们共同的记忆织成的死亡陷阱。

实验舱的蓝光转为血红时，太宰的绷带开始片片崩解。中也看见他后背浮出复杂的咒文，每一道都与七年前替自己挡枪的伤口重合，而那些咒文正在吸收他的生命力，化作金色粒子飘向舱顶的“书”投影。

“人间失格。”太宰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他摊开手掌，金色粒子在他掌心聚成蝴蝶形状，“这次...真的要再见了哦，中也。”

“混蛋！”中也的异能冲破锁链，却在触碰到实验舱的瞬间被更强的重力场弹开。他看见太宰腕间的旧疤渗出金光，那些蝴蝶振翅飞向他的掌心，停在蓝宝石的碎片上，化作当年那封未写完的许愿签。

【叛逃前夜·港口】

“太宰！你敢迈出这步就别想再回来！”中也的异能掀翻了脚下的集装箱，“我发誓会亲手杀了你——”

“啊...中也生气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太宰站在船头，月光将他的轮廓切得极薄，“如果我死了，就去喝一杯Double Black吧。用你最讨厌的波尔多杯...因为那样，你每次喝酒时都会想起我。”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太宰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像被敲碎的琉璃，“比想象中轻盈...但也好冷啊，中也。”

中也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污浊的黑红纹路爬满全身。他冲向实验舱的瞬间，看见太宰眼中倒映着十五岁的樱花——那时他们在初诣神社大打出手，太宰的绷带勾住他的发梢，樱花落在他们交叠的拳头上，像场不会融化的雪。

“太宰——！”

最后一声呼喊被吸入金色漩涡。当中也的指尖触到对方掌心时，太宰治已经碎成万千光点，其中一点轻轻落在他眼角，像滴不会落下的泪。实验舱里只剩下那条系成蝴蝶结的绷带，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像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终章 重力场：永不坠落的星

三个月后。

老旧酒吧的霓虹灯管明灭不定，中也坐在吧台前，面前摆着两个波尔多杯。他盯着杯中深紫的液体，手指摩挲着杯沿的金粉樱花——那是太宰补好的杯子，裂痕处的金粉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某人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温度。

“还是两杯吗，中也先生？”酒保擦拭着酒杯。

“嗯。”中也仰头灌下一杯，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空洞。他忽然注意到墙上的挂钟停了，指针指向23:07，秒针的位置正好对着他与太宰初次相遇的日期。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他正在用指尖描绘杯口的樱花。加密邮件的附件是段视频，点开的瞬间，熟悉的笑声从扬声器里溢出——

“呀，中也现在一定在骂我吧？”画面里的太宰治坐在实验室地板上，身后堆着空酒瓶，绷带松松垮垮地缠在头上，“如果这段视频被解密，说明我已经成功了哦。别露出那种表情嘛...你看，我给你留了礼物呢。”

镜头转向墙角的保险箱，密码锁的数字正是中也的生日。当他颤抖着输入密码时，掉出的不是文件，而是个精致的木盒，里面躺着枚银戒，戒面刻着极小的重力场纹路。

“戒指内侧有字哦。”视频里的太宰晃了晃空酒瓶，眼尾红得像要滴血，“别在污浊的时候看，会哭的。”

中也捏起戒指，在台灯下看清那行小字时，酒杯在掌心碎成齑粉。红酒混着鲜血滴在木质地板上，洇出的形状像极了实验舱里飘散的金色蝴蝶。

「你的重力，是我唯一的浮力。」

尾声：樱花祭的许愿签

次年樱花祭。

中也站在初诣神社的绘马架前，樱花落在他发梢，像极了某人曾揉乱他头发的触感。他终于在最深处找到那张褪色的许愿签，背面的字迹被樱花汁浸透，却依然清晰如昨：

「其实我也有愿望——希望重力使永远不必为我坠落。」

「但如果必须坠落的话，请让我成为你的星辰。」

最后一句字迹洇开成墨团，像某人在写下时落的泪。中也将签纸折成纸船，放进神社的溪流里。樱花跟着纸船漂远，水面倒映着他的脸，鬓角竟添了几根白发。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他忽然想起十五岁的太宰治，在樱花树下蹦跶着说“中也的愿望绝对不会实现”时，耳尖其实红得比花瓣还鲜艳。

风掠过耳畔，带来咸涩的海腥味。中也摸出衣袋里的银戒，将它轻轻扔进溪流。戒指在水面激起极小的涟漪，很快被樱花覆盖。他知道，这枚戒指终将顺着水流汇入大海，与七年前那枚子弹、三年前那枚蓝宝石，还有某人碎成星光的灵魂重逢。

“再见了，太宰治。”他对着樱花纷飞的天空轻声说，“这次...换我接住你的坠落。”

樱花落在他睫毛上，像某人从未说出口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