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窗外弓起背脊,嘶嘶地吐出一道过于缠绵的笛音。
邓清涛站在门外,一股酒味从门缝里喷涌而出,比那股他在路边烂泥潭里闻到的味道还要令人窒息。
他摸了摸裤兑布料包住的冻得通红的膝盖。家不是讲究就能回的,是没法躲就只能回的。他深吸了一口气,钥匙插进锁眼,转动的瞬间,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他推开门,脑袋低得几乎要贴到胸口,在气味和声音的夹缝中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你回来了?"母亲方琴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颤抖,她站在客厅中央,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眼角红肿。
父亲邓建国没说话,只是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个空酒瓶。餐桌上的碗碟东倒西歪,有几片碎瓷片闪着寒光。
"回来就赶紧去写作业,别在这碍眼!"父亲终于开口,声音里裹着一股未散的怒气。
邓清涛点了点头,踮着脚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父亲身边的时候,他能闻到那股呛人的白酒味,吓得他不敢抬头,更快地向房间窜去。
刚关上门,外面的争吵声又开始了,像是从未间断过一般。
"你喝成这样回家,钱呢?小涛的学费还没交!"
"关你屁事!还不是你当初非要生,现在养不起了?"
"邓建国!你……"
一声闷响,接着是方琴的呼痛声。邓清涛捂住耳朵,缩进床角。课本摊在桌上,作业纸上的笔迹断断续续,全是外面的声响不断地打断他。
又是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地摔向了墙壁。接着,那种声音来了,邓清涛太熟悉了——父亲失控前的喘息,沉重而急促。
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冲向房门。往常他都是躲在房间,直到风暴过去,但这次不知怎么,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他打开了门。
客厅里,父亲站在餐桌旁,手里握着那个黑色铁锤——平常用来修理家具的工具——此刻满是鲜红的血迹。母亲倒在地上,她的额头裂开了一道口子,血从那里涌出来,汇成一小滩红色的湖泊。
"妈!"邓清涛尖叫一声,冲上前去,却被父亲一把拽住了胳膊。
"别过去!"父亲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她已经——"
"你杀了我妈?"邓清涛声音里全是难以置信的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你杀了她?"
邓建国的脸色惨白,他松开了儿子的胳膊,蹲下身检查妻子的脉搏。几秒后,他抬起头,目光呆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她安静点……"
邓清涛瘫坐在地上,呜咽着。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一定是他的噩梦。
"听着,"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没人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听明白了吗?"
邓清涛抬起头,父亲的眼神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
"我们得把她藏起来。"父亲低声说,"不然,我会坐牢,你会进福利院。你想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