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文帝神色关切地探身向前，嗓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神谙，可伤到哪里？”宣神谙本想从文帝怀中抽身，却不料腰间被一双大手牢牢扣住，怎么也挣不开。她微微别过头去，声音细弱得像春日的第一缕风：“妾无事。”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文帝见状，碍于四周宫人众多，只得松开手将她扶稳，随即看向程少商问：“皇后的披风呢？”翟媪动作麻利地递上披风，文帝接过后亲自替宣神谙披上，语气中透着几分责备与关怀，“虽说烈日当空，但这春夏交替时节风也大，今日这舞衣单薄得很，可别着凉了。”他说完，目光落在宣神谙刚刚完成的四幅画作上，仔细端详片刻才缓缓开口：“时隔多年，神谙的画工愈发精湛了……不知你可愿赠一幅给朕？”

宣神谙抬眼望向文帝，想到两人自上次朝堂一别不过四五日，却不知在昨夜之前，这位君王几乎每晚都会趁她熟睡时悄悄来看她一眼。她敛了敛眉，轻声道：“谢陛下关怀，妾不过是闲来无事，拗不过少商央求要看妾‘招蜂引蝶’，这才班门弄斧罢了。陛下若是喜欢，尽可全拿去便是。”听到“招蜂引蝶”四个字，文帝眼神骤然一动，脑海里浮现昨夜上元灯会上，宣神谙被人搭救的画面——那般画面也跟今日相似。他稍作掩饰，随即恢复常态，朗声道：“既然皇后如此慷慨相赠，曹成，你就将这些画带回崇德殿吧。”曹成忙俯身行礼答道：“是。”挥手示意小厮将四副屏风搬走。

此时，那副春日牡丹图上的花朵栩栩如生，竟引得一只蝴蝶翩然而至，误以为是真的鲜花。众人见状皆啧啧称奇，文帝则顺势转身欲拉住宣神谙的手腕。然而，他指尖还未触及，宣神谙已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接触。文帝愣了一瞬，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真是活脱脱一副‘招蜂引蝶’啊！程少商，还是你厉害，能让皇后如此惊才四方。”程少商听了这话，眨了眨眼试探性问道：“陛下这是夸我吗？那臣女斗胆问一句，是否有赏赐呢？”文帝鼻尖哼了一声，语气略显严厉：“你还好意思邀功！昨夜让你陪皇后赏灯，结果呢？差点让皇后受伤！”程少商顿时觉得委屈万分，明明是因为皇帝自己陪着心上人才让皇后孤单一人，她才主动邀约同去，现在反倒成了自己的错。她噘了噘嘴，辩解道：“陛下您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这时候才来问臣女。”

宣神谙见状赶忙替她解围，轻声说道：“陛下，此事怪不得少商，是妾让少商带妾出宫逛逛的……”文帝这才转过脸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宣神谙：“神谙就是太护着这丫头了。今晚朕会去长秋宫，明日一早子昆便要随万松柏前往北疆历练。神谙，你在长秋宫办个家宴为他饯行吧，朕稍晚些处理完朝事便与子昆一起过来。”宣神谙闻言微微一顿，随后应道：“是，这家宴不知是否邀请所有皇子公主？越妃要不要也请来？”

文帝走近书宣神谙，压低声音说道：“神谙，你才病体初愈，不宜太过劳累……”他顿了顿，语气温柔又笃定，“就我们一家三口用膳，想必你有许多话想交代子昆。”宣神谙稍稍往后退了半步，低头行了一礼，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是，妾这就回去亲自下厨，做几道太子爱吃的菜。”说罢准备离去。文帝忽然唤住她的背影，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玩味：“只有子昆爱吃的菜？就没有朕爱吃的吗？”宣神谙停步转身，再次微施一礼，态度恭敬却不失距离：“陛下爱吃什么，尽可让曹内侍告知妾，妾令人准备。”文帝看着眼前的人，面色逐渐冷淡，目光复杂地审视着她不卑不亢的姿态，以及那始终恪守的君臣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