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殿内,宣神谙缓步走入,丞相单于礼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他不是不知道宣神谙身边那些暗卫的厉害,那可是回纥王崔寻秘密训练的死侍,专门用来执行特殊任务的。宣神谙走到王位跟前,眼神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她扫了一眼回纥世子单于崔,随后便转向了大臣们。这时,一个大臣慢慢站了出来,说道:“相父说,贵妃娘娘在城南难民暴乱的时候遇险,如今生死未卜。但我们回纥不可一日无主,世子作为大王的亲子,我们理应奉世子为新一任王。”宣神谙听完,不紧不慢地说:“王上出征突厥,久久攻不下,现在情况危急。世子已经是庶民,没有召令不能进宫。不过既然已经入宫了,那就由世子暂代主事吧。本宫即日将出使突厥。相父还是赶紧去营中坚守吧。御史大人,你就作为辅务大臣辅助世子处理回纥城内的事务吧。”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回纥世子单于崔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宣神谙。就在这时,另一个臣子站出来说:“突厥和我族势同水火,连我王都久攻不下,现在我们后方空虚得很,前面又有汉军虎视眈眈。要不是我王提前在峡谷中布下十方蛇阵,恐怕我朝已经危险了。贵人如今出使突厥,为我朝做出贡献,我们很感谢,但就怕贵人此去凶多吉少……”宣神谙看着殿下的人,缓缓开口:“各位也看到了,大王把他身边的暗卫留给了本宫,所以本宫的安危不用担心。但在本宫和大王回来之前,与汉军的对峙不可轻举妄动。大家也知道,汉军此次主帅是太子文子昆。即使我们前后夹击消灭了汉军,对地大物博的汉都来说也毫无影响。文帝子嗣众多,如今洛河都城执政的是三皇子文子端。到时候只会给汉朝出兵我族的借口。本宫此次出使突厥之后会与王上会合,先解决我族内耗和后方的危险,再整顿军队,全力对付汉军才是上策。”众人听后都觉得有道理,同时对这个女子无比佩服,没想到深宫中的女子竟有这般眼界和布局。
玉露殿中,浴池旁蒸汽缭绕,花瓣铺满了水面。宣神谙清冷地说:“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自己来就行,不需要伺候。”众人安静地退到殿外。宣神谙沐浴后坐在书案前,摊开兵书。这时,玉露殿门被推开,文秀一身回纥侍卫打扮走了进来,“神谙,跟我走,朕不允许你去突厥……”宣神谙从书案前站起身,两人四目相对,她眼神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去突厥。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你还是尽快回都城吧。我只希望,如果你还顾念我们之间的一丝夫妻情分,或者顾念我宣氏以及乾安王氏的一点功劳,要是子昆此次死在北疆战场,还望你能善待其他孩子。还有小五的婚事,我不同意。我宣氏许给越氏的儿郎虽不是最好,但也德行无可挑剔。可那越兴不学无术也就罢了,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我不想我的女儿也像我一样。”文秀眯起眼睛,思绪飞过脑海,看着眼前的人儿,轻薄的寝衣衬得她的身材若隐若现,披肩的秀发间,隐约可见双峰中间渗人的伤口。回想起与她相知相伴数十年,她一直端庄守礼,从未有过逾矩之举,自己也重她、敬她,和眼前这个妩媚果敢凌厉的她判若两人。“神谙是不信我?”宣神谙收回看向文秀的目光,转头走向窗前,声音无奈又虚弱地说:“你早就知道我舅父因何而亡吧。”文秀心中一惊,有些不可思议,上前一步拉住宣神谙的手臂说:“神谙。”宣神谙猝不及防,轻微退了半步,轻纱扯落,露出雪白的香肩,胸口的伤口更加明显地在渗血。宣神谙瞬间羞红了脸,微吼道:“你别碰我!”文秀震惊之余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回床榻,若无其事地说:“神谙,你的伤口在渗血,我给你处理一下。”宣神谙强列抗拒触碰,文秀无奈只能霸道地强吻过去。宣神谙想推开他,奈何力气太小,反而被文秀抱得更紧,他的手还不停地游离摸索,慢慢搬开她紧握的手指,十指相握,低沉地说:“神谙,不许再穿这身寝衣了……至少除了朕以外,不许穿给别人看。”随即双唇强行堵住她的嘴,不顾她的挣扎。半夜过后,宣神谙体力不支,沉沉睡去。文秀见状给她处理了伤口上的淤血,上了药,给她穿好寝衣,拥着她入睡。
次日,回纥城内的一家酒楼里,宣神谙女扮男装,一身白色盔甲更显英姿飒爽。文秀在一旁悠闲地饮茶。这时,一个暗卫进来,虽然不明白此人今早为何出现在贵妃寝殿,但看他器宇轩昂,自带王者风范,便向宣神谙禀报:“娘娘,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宣神谙颔首点头,缓缓说道:“先分成两部分,我们在城郊汇合。”“是。”那个暗卫随即退出。文秀缓缓问道:“神谙是在等人?”宣神谙没有理他,也没看他一眼,就出了酒楼,后面的暗卫也跟着出去了。就在这时,暗处的黑衣人开始攻击过来。酒店内潜伏的三四个黑衣人缠住文秀,店外街道十几个黑衣人围攻宣神谙一行人。就在一把剑即将刺下时,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从天而降救下了宣神谙。黑衣人刺客见形势不对,赶紧撤退。“阿袁哥哥。”宣神谙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袁立转身面对她,同时也看到了从酒店内赶出来的文秀,只得双手一鞠躬,恭敬地说:“臣见过贵人,主上。”宣神谙刚想开口,只听到身后文秀的声音:“爱卿,如今出门在外不必多礼。”“是。”
回纥城郊外,一众暗卫牵着一辆马车在一侧守着,文秀笔直地站在一旁。袁立缓缓说道:“宣侯在押运粮草前往北疆经过邯郸城时遭遇雍王余念的埋伏,身受重伤。还好臣及时赶到,现在经过救治应该无大碍,在铜牛县休整,二皇子在他身边照顾,我才赶来回纥城。”宣神谙脸色苍白,双眼含泪,伤感地说:“多谢了,阿袁哥哥,你为音音和圣知辛苦了。”袁立恭敬地对文帝和宣神谙说:“贵人过誉了,这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臣不敢居功。”宣神谙随即整理了情绪,缓缓说:“阿袁哥哥幼时都是唤我为音音,想来我入宫十几年,你也退居朝外多年,幼时一别再相见,也是无限惆怅感慨。不知阿袁哥哥如今口中所尊称的贵人是那位宣皇后还是今日回纥王宫的宣贵妃?”文秀缓缓抬头看过来,只听见袁立向前两步看向宣神谙,语气温柔,似乎带着无限的宠爱和包容,徐徐问道:“不知音音是想做宣皇后还是宣贵妃?”文帝也随即看向宣神谙,似乎也想知道答案。宣神谙并没有看二人,而是抬头望向远方,语气坚定地说:“洛河上城,长秋宫里的宣皇后,就像那文修君说的:世人眼中不过是有尊无宠,丈夫无爱,儿子无能,儿媳无良,生个女娘还无德,一生殚精竭虑守护的日子,日日愁眉不展。”文秀听得眉头皱得更紧了。只听宣神谙缓缓接着说道:“这回纥城的宣贵妃,宠冠北疆,权势滔天,可将这回纥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阿袁哥哥,你是神谙,你会如何抉择?哈哈哈……”袁立爽朗地笑道:“好一个程少商……难怪善见对他情有独钟。”宣神谙看向袁立,随即又说:“少商确实是上天带给我在那深宫里面的一抹光……袁大人,还请快护送你们的陛下离开这回纥城吧,要是落到丞相手里,局势可就无法控制了。保重。”说完,随即看了文秀与袁立一眼,转身带着暗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