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退兵

宣神谙压低声音，朝文秀和袁立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噤声。昨夜她向他们讨要了剩余的干粮，而后细细搓碎成屑。天还未亮，她便蹲守在这峡谷之中，攀上树梢将干粮洒落满地。文秀与袁立皆是一脸茫然，毕竟宣神谙素日如夏日栀子般清新温和，又似冬日暖阳般体贴可亲，鲜少见她这般调皮模样。文秀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心中疑惑却也未点破。

不多时，林间的鸟儿三五成群地飞落下来，啄食地上的干粮碎屑。宣神谙眸光一动，伸手一拉，一张提前布好的细网瞬间收紧，将一群鸟儿尽数捕获。文秀与袁立虽仍不解其意，但瞧见宣神谙唇角扬起的自信笑容，也忍不住宠溺地顺着她，只因难得见她这般开怀。文秀打趣道：“神谙如此丰收，看来今日我俩都不用猎食了。”宣神谙却不慌不忙地将鸟儿收进网兜，顺手给了文秀一个白眼，冷哼道：“你要是嫌这山上待得不够，大可以自个儿慢慢待着，我们可不陪你。”

袁立见状，嘴角微扬，默默帮着宣神谙收拾鸟儿。文秀却不依不饶地凑上前，嬉皮笑脸道：“朕在这山上，神谙身为吾妻，怎会不陪着朕？袁立，你说是不是？自古以来夫唱妇随嘛！”宣神谙却没好气地打断他，边往前走边说道：“陛下心中的妻是越姮妹妹，宣神谙与文秀不过是一纸盟书罢了……啊袁哥哥，你不是早把绝婚书转交给他了吗？”袁立闻言，轻笑道：“是啊，半月前我就已转交，随后才去救圣知的……”

听到“宣圣知”三字，宣神谙神情微微一黯。袁立见状，心疼地低声道歉：“音音，对不起……”宣神谙却瞬间展颜一笑，轻声道：“啊，袁哥哥，何须道歉，该道歉的反而是我，连累你至此。”随即她瞪了文秀一眼，嘟着嘴嗔怪道：“都怪你！”文秀无奈摊手，只得服软：“都是朕的不是，神谙说得对。”宣神谙挑眉瞥了他一眼，语气似笑非笑：“谁说出门在外无需君臣礼？现在可好，也不知是谁拿大。”文秀听着，自知理亏，倒也不再多言。毕竟，在他心里，她始终是他心尖上的人。想到这些年来，她嫁与自己，舍弃了追求两情相悦的自由，而自己横插一脚，将她困于深宫，内心很想问她，于他们那么多年夫妻情意仅仅就是一纸盟约吗？然而眼下并非解释侵诉的好时机，他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袁立。袁立则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轻笑调侃：“你也有今天啊！”

文秀只好厚着脸皮追上去，讨好地说道：“神谙，我帮你拿吧。”

这一日，宣神谙并未像往常那样观察突厥军营，而是悠然自得地漫步于山野间。时而采撷几朵野花，时而与袁立吟诗作赋。文秀望着她的背影，忽觉自己仿佛将一只本该翱翔天空的鸟儿禁锢成了金丝雀，这些年她眉眼间隐匿的哀愁也逐渐清晰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何程少商会入她的眼，甚至比他们那些亲生的女儿还令她倾心。想到此处，文秀胸中一阵堵闷，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口。

午后，烈日高悬。袁立打算喂喂那些鸟儿，却被宣神谙拦下。文秀忍不住开口劝道：“神谙，这些鸟儿早上铺它们的时候就没吃多少，如今饿了一天，再不喂食恐怕撑不住了……”宣神谙摇了摇头，轻声道：“再等等。”文秀皱眉不解：“神谙一向心软善良，怎么对这些鸟儿如此狠心？”宣神谙抬头看他，语气温和却坚定：“再过一个时辰，它们不会死的。”

接着，她向文秀索要上次被回纥丞相刺杀时逃生所用的磷火，又让袁立帮忙绑在鸟儿身上。一切准备妥当后，她将鸟儿放向突厥大营的方向。

不到半个时辰，突厥军营的一角便浓烟滚滚，燃起了熊熊烈火。袁立凝视着这一幕，缓缓说道：“突厥军营起火了，可惜只是边角，伤不了根本，对我们帮助有限。”文秀眯着眼，似乎在思索什么。只听宣神谙淡淡开口：“那起火的是粮草。”

两人瞬间惊讶地看向她。袁立迟疑道：“音音，你怎么确定那是粮草？”宣神谙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昨日傍晚我曾观察过，那角落旁炊烟袅袅升起，显然是粮草所在。而这群鸟饿了一整天，必会寻食物而去。磷火在正午时分达到一定热度便会引燃火焰。此时正是日光最烈、士兵疲倦懈怠之时，我只是赌了一把。”

文秀和袁立皆被眼前的女子才智震惊不已。

宣神谙静静观望片刻，从怀中掏出一颗烟雾信号弹递给袁立。他用力掷上半空，信号弹炸开一团烟雾。宣神谙目光平静，脚步轻缓地说道：“我们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