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顶的烬劫灯燃至第七盏时，苏霓看清了魂魄里埋藏的锁。
那锁形如并蒂莲，赤金锁链缠着她半透明的心脉，另一端却隐在虚空——正是三百六十世轮回里，每一次"自毁"时穿透她心口的利器。萧灼消散的白绫残片忽的燃起幽火，火舌舔舐过锁链，竟灼出串细密的宁安纹，与青铜树枝头的灯盏一一对应。
"娘娘......"素娥的声音突然从最近那盏灯里飘出，小宫女的身影在火焰中重组，"该饮最后一盏噬骨香了。"
她捧出的药盏盛着浓黑液体，可这次苏霓看清了——那不是药，是凝固的魂血。盏底沉着萧灼的玄铁面具碎片，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像颗将熄的心脏。
子时更漏在树底荡出涟漪，苏霓的指尖穿透了药盏。
黑色魂血顺指缝流下，滴落的刹那，整棵青铜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最高处那盏烬劫灯突然坠落，灯芯爆开的火星里，她看见自己跪在永和三年的雪地上，怀中抱着少年萧灼被挖空的右眼眶。而素娥——不，是宁安公主的贴身巫女，正将染血的指尖按在她眉心："殿下，以眼为契的代价，是您永远记不住他。"
记忆轰然炸裂。三百六十盏灯同时映出同一幕：每世轮回开始时，萧灼都会跪在她面前说同一句话——
"请娘娘，剜臣左眼。"
青铜树突然开出赤金花，每片花瓣都刻着往世记忆。
苏霓抓住最近的花枝，锋利边缘割破掌心，血珠竟悬空凝成面水镜。镜中少年萧灼被铁链锁在刑架上，左眼窟窿里爬出的赤金丝线，正缝补着具与她一模一样的尸体心口。而现实里，她自己的心锁莲蒂处，也连着同样的丝线——另一端系在正在消散的萧灼腕间。
"阿宁......归位......"
萧灼残破的玄甲彻底化为流萤前，他突然捏碎心口半块骨刀。锋刃碎片刺入苏霓腕间宁安纹，剧痛中锁链寸断，青铜树所有灯盏的火光都向她涌来。素娥的身影在强光中扭曲，最终显露出巫女真正的面容——与宁安公主九分相似，唯独眉心多颗朱砂痣。
"殿下终于想起来了？"巫女的笑声混着锁链碰撞声，"这些轮回里，被剜心的从来都是......"
天光刺破记忆迷雾时，苏霓的双手插进了自己心口。
没有鲜血。只有三百六十根赤金丝线被生生拽出，每根丝线末端都缀着盏微缩的烬劫灯。灯焰里蜷缩着萧灼的魂魄碎片，而丝线另一端——连着的竟是巫女的手腕。
您猜对了。"巫女腕间宁安纹突然爆裂，"老身才是需要渡劫的残魂。"
青铜树顶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苏霓在纷扬的光尘里，看清了树梢悬挂的真正诏书：
「宁安巫女以主代劫，萧氏遗孤以魂饲灯，九世轮回，方破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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