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中秋节，我犯了一个难以原谅的错误。

我忘记了买月饼给季沫。

说起来这事挺荒唐的，大街上月饼铺子那么多，广告打得满天飞，我竟然全没有注意到日子临近。直到当天傍晚季沫回家，看到我空着两手，脸上那种失望的神情才提醒我，我全忽略了这个日子的特殊含义。

「你忘了？」季沫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刀，刺得我心里直发慌。

「对不起，工作太忙了，博物馆这个周末有展览...」我解释得结结巴巴，自知无力挽回。

「你总是这样，林青。」季沫叹了口气，放下包，走进卧室，轻轻带上门，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她的伤心不仅仅是因为月饼。作为一个常年泡在古物和历史里的博物馆修复师，我总是记得各种文物的年代和历史，却总在现实生活中忘记那些对爱人而言重要的日子。去年的七夕我也是这样，在工作室里待到深夜，修复一件明代青花瓷，全忘记了和季沫的约会。

接下来的三天，家里的气氛冷得可怕。季沫不再跟我主动说话，我试图道歉，她也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身去忙自己的事。这种冷战对我来说简直是酷刑。

第四天，我终于按捺不住，去找她谈话。季沫是医学院的教授，平时都是早出晚归。这天我特意提前回家，在客厅里等她。

「季沫，我之前确实不对。」看到她疲惫地推门进来，我立刻站起身。「但是，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文物局要派我去云南一个古村落，那里发现了一批清代的手工绣品，急需专业人士前往评估和保护。我申请了可以带家属同行，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她停下脱鞋的动作，抬头看我，眼中有一丝波动。

「什么时候出发？」

「下周三，为期两周。」我急忙补充，「那个村子很美，依山傍水，据说当地还有传统的染布技艺，村子里有个百年老宅保存得特别好...」

季沫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一些。「好，我去请假。」

飞机上，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季沫。「这是我要去评估的其中一件文物的照片。看，这是一个绣花针包，清末民初的风格，但做工非常精细。」

季沫接过照片，细细观看。照片上的针包呈方形，蓝色底色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确实很美。」季沫轻声说，「你看这里，花瓣的渐变，从深红到浅粉，这种技法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我点点头：「这批绣品来自一个叫桃溪村的地方，据说是一位叫宋樱的女子的嫁妆。当地有个传说，说这位宋樱有段曲折的姻缘，涉及到一个军官和一个商人。她的针线活极好，曾经绣了一件衣服送给心上人，但最终却没能嫁给他。」

「听起来像是个爱情故事。」季沫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对，据说当地还保存着她的日记和一些书信。这次除了评估绣品，我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文字资料，拼凑出她的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