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清除程序

红色标记出现了。阿清按照指示向下爬，来到一个狭小的设备间。陈默和张大山已经等在那里，正从墙上的暗格里取出压缩饼干和水。

"安全屋。"陈默递给阿清一包饼干，"久哥前几轮准备的，可惜每次重置后物资都会少一些。"

阿清接过饼干，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每次轮回都会被重置，为什么你能保留记忆？"

房间陷入沉默。久江最后一个爬下来，他的黑T恤被管道蹭脏，露出腰间别着的银色手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因为我用了这个。"久江掏出那枚刻着眼睛的硬币，"记忆锚点，SS级道具，能跨副本保留三次轮回的记忆。"他顿了顿，"这是第三次。"

阿清突然明白了那些记忆碎片的来源。硬币传递的不只是信息，还有情感——绝望的、温柔的、疯狂的情感，全部指向同一个人。

"所以你才会说'习惯'帮我......"阿清喃喃道。

久江的眼神深不可测："不全是。"他没再解释，转而分配任务，"大山负责监控食堂动静，陈默整理今天的规则变化。阿清......"他停顿了一下，"告诉我学校里所有你认为'不合理'的地方。"

阿清接过久江递来的笔记本，开始列举那些曾经习以为常、如今细思极恐的细节：永远上锁却传出哭声的地下室；每周三准时出现的"转学生"；图书馆里那本会自动翻页的校史册......

写到第七页时，阿清的手突然停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如果...如果这个世界是虚构的，那我关于'家'的记忆呢？我的父母......"

久江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裂缝。他伸手覆在阿清的手背上："思源学校是个封闭副本，所有学生NPC都没有校外记忆。你们的'家'只是系统植入的背景设定。"

阿清感到一阵眩晕。那些温暖的回忆——母亲在门口挥手告别的画面，父亲修理自行车时宽厚的背影，全部都是虚假的编程？他的喉咙发紧："那我到底是什么？"

"你是个奇迹。"久江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无数轮回中唯一产生自我意识的NPC。"

设备间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张大山紧张地看向通风口："它们找来了。"

久江迅速进入战斗状态，银枪上膛的声音清脆冷酷："新计划，我和阿清去引开追兵，你们俩按原路线去图书馆找规则书。"

"太危险了！"陈默反对，"没有阿清我们根本看不懂那些加密规则！"

久江已经推开了暗门："所以他必须活着。"他看向阿清，眼神复杂，"跟紧我，别回头。"

走廊上的灯光变成了暗红色，墙壁渗出粘稠液体。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马教官带着他的"惩戒工具"来了。阿清深吸一口气，主动握住了久江的手：

"我知道一条近路去天台。"

久江惊讶地挑眉。阿清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模范班长的特权，记得吗？"

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爬上锈迹斑斑的铁梯。阿清的动作异常熟练，仿佛走过无数次。当他们推开天台门时，久江突然拉住他："等等。"

天台边缘站着一个人影。马尾辫，橙色腕带，编号20——是那个反复出现的女生。她背对着他们，正在哼唱一首诡异的童谣：

"一二三四五，老师叫我数一数～

六七八九十，数完就去见天使～

血肉当墨水，骨头做钢笔～

写完作业后，大家死一起～"

歌声戛然而止。女生缓缓转身，阿清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脸正在融化，像蜡烛般滴落肉色的黏液，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真容。

"班长～"她的声音变成了多重混响，"来收作业呀～"

久江举枪瞄准："这次又是什么把戏，'王芳'？"

怪物歪着头，融化的脸上挤出笑容："人家明明叫林小雨呀～"她的身体突然裂开，像脱衣服般褪去人皮，露出真身——一个没有左手的女鬼，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三年前被你推下楼的那个～"

阿清如遭雷击。这段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不是自杀，是谋杀。林小雨发现了食堂的秘密，威胁要举报，而当时身为班长的他......

"不...不是我......"阿清抱住剧痛的头。

"当然不是你。"久江冷静地说，"是系统给你植入的记忆。这个副本里所有'自杀'的学生都是被BOSS杀害的。"

女鬼发出刺耳的笑声："久江哥哥真聪明～"她的身体突然拉长，像蛇一样游走过来，"但这次你带不走他了～系统已经注意到这个异常NPC～"

久江开了一枪，银质子弹穿透女鬼的眉心，她却只是晃了晃："没用的～我已经死过一次啦～"她的手臂突然伸长，抓住阿清的脚踝，"班长来陪我写作业嘛～"

阿清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脚踝蔓延全身。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般的机械声：

【检测到NPC异常意识，启动清除程序——】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见久江扑过来，嘴唇开合说着什么。那个口型像是......

"等我。"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