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陈妍兮保进四中,郭冉冉和陈郡就说不指望她上重点班,能分进实验班就好.当时探校时因为她的模考成绩不错,校方让签了协议,要选择他们学校,中考如果高于录取分3分,保进实验班.高于五分,保进重点班.
最后中考分数不多不少刚好高了5分,本来就保进了重点班,结果她分班考摆烂式考法,分数出来也过了重点班分数线.
陈妍兮总结:不是她牛,是别人太摆.
郭冉冉和陈郡也是十分高兴,和她说只要保持住前两百,重点一本稳稳的.
学校和家长之间有一个叫智学网"的平台,平常的考试成绩家长可以通过这个看到.
不知道为什么,陈妍兮上高中之后很难集中注意力,时不时头晕心慌,除了偶尔不好的回忆涌现,别的时候感觉自己跟个"面瘫"一样.
"你这词汇练100分考60多是怎么回事?"
……
"物理三十分啊."
……
"你化学四十多,倒数你知不知道!"
……
每周回家,陈郡总会提到她每周的周练.
还剩一周的时候,陈郡对陈妍兮说:"我要求不高,年三百名或者班25.达到了给你清购物车."
....呵呵
她自初中那次后就再也不信这种承诺.
因为她那时没有手机的自由使用权(好吧现在也没有),某淘这种她只会加入购物车收藏,郭冉冉和陈郡的手机里有好多她想要的东西,但凡清掉其中一车,她都"此生无憾"
于是他俩说,只要她考进年级前20或班级前五,清购物车.不知道是诱惑太大还是运气好,她那次考了年级13名,班级第四。她一直在二三十名徘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郭冉冉和陈郡却一点情绪价值都没给.
"不错,考得很好,保持住不要骄傲,再好好反思一下."
……
"你看我跟你说的没错吧,我肯定不会害你的,这不就考好了吗?"(她根本没用陈郡说的什么封建方法,这次考的好和他一毛关系都没有.)
这些反正她也习惯了,但更气死人的在后面,
那会儿疫情刚稳定下来.物流还在缓冲阶段,所以郭冉冉就说等物流恢复正常再清.
她想想也是,表示理解.
一等就是两周,那天早上郭冉冉和陈郡说晚上放学清.
看着空荡荡的购物车,陈妍兮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逛的淘宝.她加了一个多月的购物车,一个都没剩,一!个!都!没!剩!
她满脸疑惑,而两人的回答--不知道怎么没了......你看我信吗?
忍气吞声习惯了,满脸黑线,一边挑一边心里吐嘈:她原本那些东加起来最多六百,至于吗?
要说她好不容易让自己接受两人的理由,但接下来又是一暴击.才挑了五样东西,加起来不到100,郭冉冉就说:“物流送不来这么多,现在物流慢,你买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没事,她年轻,等的起.
"这东西买它干嘛,浪费钱."
……
"有啥用啊?"
……
"现在快递上都是病毒."
……
最后十分的招笑,五样东西都被砍成了两样,加起来不到五十,不是?我是缺这点钱吗?非要受这些气?一个塑料娃娃一个精美本子.
她压岁钱存到现在(从初三开始),除去被收缴的,怎么的也有几千,气成这样,没必要.
真是"清"购物车.
关键是东西到了两人还在说她都买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初中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不自由,
中考完去上备考班,别人吃饭都用手机支付,她每次捏着纸币局促不安.好不容易说服他们带手机,却只是因为休息时间和别人微信上八卦几句就在关灯睡觉后又被叫起来挨骂,以致第二天嘴唇发白,面色惨淡.
一句"你这手机是我们买的,不能改密码,聊天记录要被番翻,浏览记录要被查.因为非常拿不到手机,看不到消息,他们会未经她同意"帮"她回,结果同学都不敢再给她发消息.
她每天必须是开心的,一有面色不好就被说"谁欠你的一样",眼泪已经流的麻木,有的时候她无奈地笑--她欠谁了?
初中不是没有头晕心慌,她说出来,换来的是"不想学就别学","谁逼你了,你又不是为我们学","那你学别上了!".....字字诛心.
初三为了稳稳保送,除了每天的作业,保底额外的刷两张试卷,每天疯了一样地写,但摸拟第一有下降,就会被说"假努力.""不知道紧张.""天天只知道玩.".前两周最后一次连考场都没分,没有任何意义的考试,前一天她烧了39°的高烧,半夜到了40°,没有人动过让她休息哪怕半天的想法,唯一的宽慰就是学搭子让她背下诗以检测有没有烧傻.
还有好多好多,她像是一个失忆人恢复记忆了一样.
明天就是月考,其他室友有的睡了,有的窝在被子里复习,她盯着天花板,听着风扇的声音,似乎想到了什么,轻扯嘴角.
想体验极致的落差吗?她想让他们体验一下.
九门科,两天考完.
第一天第一门语文考完出来后,高一学生们就一片哀嚎--关于有多少人写先试卷这件事.
第二门物理,说实话,她感觉高中的物理和初中的物理不是一个东西题都看不懂.虽然她上课基本没怎么听,没办法,太无聊了.本来没太大事,但写到后面她猛得一阵眩晕,开始冒虚汗,手开始逐渐脱力,后面眩晕加困倦,她失去了思考能力.陈妍兮尝试集中精神力,但迎来的是双眼模糊.
最后随意写了写,她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想着快点响铃。
从考场出来,眩晕感像涨潮时冰冷的海水,无声无息漫上来,淹没了陈妍兮的脚踝,又迅速向上攀升。考场上那最后一道令人抓狂的物理大题,似乎抽干了她脑髓深处最后一点清明。
脚步虚浮,如同踩在厚厚一层湿棉花上,每一步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下陷感。眼前熟悉的楼道景象开始微微扭曲、晃动,那些刷着绿漆的墙裙、贴着“小心台阶”的警示标语,都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轮廓模糊不清。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这恼人的水汽,可视野非但没有清晰,反而从边缘开始,一点点被某种浓稠、粘滞的黑暗侵蚀、吞噬。那黑暗来得如此迅猛、如此蛮不讲理,像一块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绒布,兜头罩下。
“唔…”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呻吟刚从她喉咙里挤出来,脚下猛地踏空。身体骤然失重,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提到了嗓子眼。世界在她感知里瞬间颠倒、旋转。耳边是空气急速掠过的呼啸声,混杂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沉重而沉闷的撞击声——那是她的身体,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棱角上。
一个尖锐的、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少女惊叫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猛地凿穿了楼梯间浑浊的空气:“啊——!
有人摔下去了!
纷乱的脚步声从楼上、楼下同时涌来,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地面。几个模糊的人影带着焦急的呼喊,她感觉被人搀了起来。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惊恐,突兀地穿透了那片嘈杂的幕布,清晰地扎进她沉坠的意识里,像一道冰冷的闪电:
“血…她的笔记本!掉出来了!全是血!”
那声音里的恐惧如此真实,让陈妍兮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跳动了一下。笔记本…她的笔记本?那本她从不离身,写满了物理公式、推导过程,甚至还有…
一个念头,模糊而冰冷,如同深海的暗流,在她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悄然滑过。
紧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冷静,却掩饰不住话语深处的惊疑,在人群的喧哗缝隙里,几乎是贴着地面飘过来:
“等等…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名字?……是‘沈钦臣’?后面…全是……”
“……诅咒?”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那个名字——“沈钦臣”——如同一个冰冷的锚点,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在陈妍兮彻底沉入无边黑暗前的瞬间,重重地砸进了她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泥沼里。
沈钦臣。
然后,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线、所有的疼痛,都彻底消失了。无边的、沉重的黑暗温柔地,也是冷酷地,彻底吞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