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些沉重,思绪混沌不堪。
「世子妃,您终于醒了,可把奴婢担心坏了」,芍药一脸急切地俯在我身边,轻轻帮我揉着额角。
我环顾这熟悉的琴溪苑,墙上的翠鸟屏风,窗边那株开了三年的紫藤,一切都如记忆中般清晰。芍药的衣裙依然是陆家陪嫁丫鬟的款式,看来我的世子妃位置还在。
「现在什么时辰了?父亲可曾入城?」我急切地问道。
「未时刚过,老爷昨日奉召进宫,今晨便被派去镇守东城门了......」芍药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
我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砸翻了床边的青瓷花瓶。碎片四散,屋内侍女立刻跪了一地。
「世子妃息怒!奴婢这就派人去通知老爷,让他赶紧上奏折,提及先前为陆家立下的功劳!」芍药慌忙说着就要退下。
「住口!」我立刻阻止了她。
前世,陆家为何一夜倾覆?难道真如表面上看的那般,仅仅因为父亲骄纵跋扈,触怒了国主?
军功太盛引来猜忌,这一点国主心中有数。只可惜,前世我们陆家无人看透这层心思。
「你设法送信出去,告诉父亲安心守城,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尤其不能穿着绣金蟒袍去城门」,我冷静地吩咐道。经历过一世的崩塌,竟让我此刻异常清醒。
芍药困惑地看着我,眼中满是不解。
「还不快去!」我语气转急。
芍药不敢怠慢,行了礼便匆忙去传我的命令了。
厅中,沉水香气从雕花熏炉中袅袅升起。曾经我最爱的香味,此刻却令我作呕。
我没有命人撤下。这香气用了这些年,我的身子早已受损。只是受损的,又何止我这副躯壳。
我站起身来,扶着绣墩慢慢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眉眼如画,面若桃花,哪有半点病容。可就是这副好皮囊,前世险些葬送了整个陆家。
「陆明兰,这一世,你必须谨记,身在权门,伸手是错,缩手也是错。」我对着镜中人轻声道。
前世我陆明兰,陆国公之女,陆家嫡女,本该是这京城最受宠的贵女。适逢国主无子,舅舅封为太子,我更被选为世子妃。
那时的我,天真烂漫,以为这一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哪知国主突然得子,太子之位不稳,而我又因争宠触怒了世子刘铭川。
还记得那日,世子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明兰,你心太大,不知满足,这便是你和陆家的罪过。」三个月后,陆家满门被贬,父亲战死疆场,母亲忧郁而终,我也被休弃深闺,孤苦终老。
窗外,春光明媚,远处隐约可见御花园的牡丹怒放。今日是阴历三月十六,若我没记错,三日后便是太子府设宴,世子纳侧室柳如意的日子。
前世,正是那场宴席上,我因不满世子纳妾,出言不逊,惹恼世子,从此埋下祸根。
「芍药,取纸笔来。」我下令道。
前世种种,皆因不知进退,不明权势更迭的凶险。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