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滴答声在雕花窗棂外碎成冰渣,苏若雪盯着铜镜里那张苍白得过分的脸,指尖掐进掌心。
镜中少女眉尖微蹙,眼尾泛着薄红,唇角还凝着未干的泪痕。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分明是她昨夜在系统空间里对着教程练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成果。
“姑娘,将军回来了。”青鸾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袖中藏着的琉璃瓶突然发烫,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骤然铺开:【检测到关键人物魏劭。】
喉间滚过一声轻笑,苏若雪指尖划过脸颊,将泪痕抹得更乱些。
铜镜里的少女踉跄着起身,月白羽衣拂过满地碎瓷,那是半个时辰前她“失手”摔碎的茶盏。得让魏劭看见这狼藉,得让他记起三日前在演武场,自己被他的战马惊得跌倒在雪地里的模样。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时,带着北疆特有的风雪寒气。
苏若雪恰好踉跄着扶住桌沿,袖中滑落的丝帕正巧飘到那双裹着玄色甲胄的脚边。
抬眼瞬间,对上那双淬了冰的丹凤眼,心跳漏了半拍。
系统没告诉她,魏劭卸了戎装竟生得这般昳丽,眉峰如刀,唇线却偏生得薄而柔软,像雪地里冻着的红梅。
“表哥......”尾音裹着哽咽,她膝头一软跪坐在碎瓷上,指尖悄悄勾住他垂落的衣摆,“他们说...说娥皇是克母的灾星,要把我送去南山庵......”
魏劭的瞳孔骤缩。
女人雪缎般的肌肤下血管青蓝可见,跪在碎瓷上的膝盖正渗出点点血珠。
他本该厌恶这种示弱的把戏,可记忆突然不受控地翻涌。
十二岁那年,他在祠堂罚跪,小表妹抱着暖炉偷偷塞给他,被姑母发现后打得掌心红肿,却咬着唇不肯哭一声。
“起来。”声音比预想中哑了些,魏劭别过脸,伸手时却被她指尖的凉意激得一颤。
苏若雪顺势倒进他怀里,发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那是她用现代香水调配术改良的,特意选了他战袍上常有的松烟味。
“疼......”她埋在他胸前闷哼,指尖悄悄勾住他中衣的盘扣。
系统界面疯狂闪烁红光,【警告!肢体接触时长超过安全阈值!请立刻——】
“够了。”魏劭突然将她推开,甲胄护手在她腕上烙下红痕。他盯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后颈绷紧如弓弦。
这具在沙场上杀人如麻的躯体,竟因小表妹一声低吟而不受控地发烫。
苏若雪顺势跌坐在地,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怔住。那是三年前她亲手绣的并蒂莲,原主在坠马前一刻塞进他掌心的。
系统资料库突然闪过片段:原主暗恋表哥十年,却因家族联姻被许给幽州刺史,坠马而亡前仍攥着半幅未绣完的帕子。
“表哥要赶我走吗?”她仰头望着他,睫毛上凝着细碎泪珠,“娥皇知道,表哥嫌我蠢笨,连马都骑不好......”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膝头的血迹,在雪缎上绽开红梅。
魏劭喉结滚动。
眼前少女与记忆中总追在他身后喊“阿劭哥哥”的小团子重叠,那时她总爱往他箭囊里塞蜜饯,被他笑说“妇人之仁”,却在他受伤时哭着用帕子给他止血。
此刻她膝头的血珠渗进瓷片,像极了那年她替他挡下刺客时,绣鞋上染的血。
“明日随我去演武场。”他突然转身,声音闷得像塞了团雪,“若再连马都控不住——”
“便与那些碎瓷一般,碎在表哥脚下?”苏若雪打断他,指尖捏紧丝帕。
系统界面弹出【特殊事件:触发‘强取豪夺’支线,获得‘驯马’任务】。
她望着他僵直的背影,唇角勾起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现代PUA课程里说,男人对弱小动物的保护欲,往往是感情沦陷的开端。
雪越下越大,青鸾捧着药箱进来时,正见姑娘盯着碎瓷轻笑。
那笑容凉得像淬了霜,却在看见药箱的瞬间化作梨花带雨:“去拿些伤药来,别让表哥知道......”
深夜,魏劭盯着案头未动的参汤,指尖划过砚台里未干的墨迹。宣纸上“苏娥皇”三个字力透纸背,末尾那抹勾连,像极了她今日攥住他衣摆时,指尖蜷曲的弧度。
窗外风雪呼啸,他突然想起午后在偏殿,她伏在他膝头处理伤口时,发间落下的碎发扫过他手腕的触感,比北疆的雪更软,比杀人的刀更烫。
铜漏声里,他突然甩袖打翻参汤。瓷片飞溅的声响中,帐外传来亲卫的通报:“将军,幽州送来急报,苏姑娘的婚期......”
“退了。”魏劭盯着窗外的积雪,喉间滚过一声几乎听不清的叹息,“就说...本将军要亲自教她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