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顶灯在徐欣怡头顶炸开惨白的光，她攥着辩论稿的指尖微微发颤。台下黑压压的人头一直漫到出口，教导主任正襟危坐在评委席，手里保温杯腾起的热气糊住了眼镜。~
“最后确认辩题。”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憋笑的气音，“正方观点：徐梓凌是弱智。反方观点：徐梓凌不是弱智——请正方三辩徐欣怡同学做开场陈述。”
哄笑声浪潮般扑向主席台。徐欣怡扶正麦克风，看见第一排的徐梓凌正跷着二郎腿啃棒棒糖，手机镜头明目张胆对准她。
“各位评委同学好。”她扯出假笑，“今天我方将从三个维度论证徐梓凌同学是弱智。第一，行为逻辑层面——”
徐梓凌突然举手：“裁判，我申请调取上周监控。”
大屏幕应声亮起。画面里他正蹲在车棚装车链，肩头校服洇着血渍。徐欣怡瞳孔骤缩——这是她摔倒那天他去打架的录像！
“反对！”她指甲掐进掌心，“这是恶意剪辑！”
“恰恰相反。”徐梓凌转着棒棒糖棍，“这是证明我为保护弱智儿童负伤的珍贵影像。”
台下一片哗然。徐欣怡抓起矿泉水瓶灌了两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浇灭慌乱：“第二，智力表现层面。据数学组统计，徐梓凌同学至今保持全校最低失误率——”
“更正。”徐梓凌又举手，“我的物理作业本第38页有徐欣怡同学的批注，她用红笔写着‘建议转读美术班’。”
投影仪啪地亮起，作业本特写晃得徐欣怡眼前发黑。那行字是她上周气急败坏时写的，旁边还画了只戴金链子的猪。
“肃静！”教导主任的保温杯重重砸桌，“反方同学注意，现在不是自由辩论环节！”
徐欣怡扯松领结，感觉后背已经汗湿。她望向反方席，三个男生正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全是徐梓凌奥数队的跟班。
“第三，社会危害层面。”她抬高声调，“该同学曾因拆毁七辆自行车被记过，更用三角函数rap导致多人失眠！”余光瞥见徐梓凌在台下比心，她直接把辩论稿捏成纸团，“综上所述，徐梓凌的存在严重拉低我校平均智商！”
掌声混着口哨声炸响礼堂。徐梓凌突然起身走向主席台，黑色西装掐出宽肩窄腰，胸前校牌晃得人眼花。
“感谢正方辩友的精彩论证。”他单手撑住徐欣怡的讲台，柑橘糖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您似乎漏了最关键论据——比如今早某人偷拍我换衣服的事？”
大屏幕突然切换。照片里徐梓凌在更衣室门口扯领带，锁骨上的水痕清晰可见。拍摄时间显示十分钟前，发送账号赫然是【欣怡公主后援会】。
“你黑我手机！”徐欣怡抄起辩论稿砸他。
稿纸纷纷扬扬落下时，徐梓凌突然握住她手腕：“裁判，我申请与对方三辩现场恋爱作为新论据。”他举起两人交叠的手，“实践出真知，我是不是弱智，试试就知道。”
整个礼堂沸腾了。
于百川在第三排尖叫：“打起来！打起来！”江伊人举着手机的手抖成帕金森，镜头里徐欣怡的脸红得能滴血。
“根据《青少年早恋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五条……”教导主任哆哆嗦嗦翻文件。
“根据校规第38条。”徐梓凌打断他，“为学术研究目的的临时交往可特批。”他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申请表，落款处数学组红章鲜艳夺目。
徐欣怡终于看清表格标题——《关于恋爱对智力影响的对比实验》。
“徐！梓！凌！”她抬脚要踹，被他侧身躲过。麦克风捕捉到西装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混着他压低的笑：“实验周期两周，每日牵手半小时，数据计入我的奥数论文。”
评委席的数学老师老刘突然起立鼓掌：“创新！这才是科研精神！”
徐欣怡眼前发黑。她终于明白上周徐梓凌为什么突然要她签什么《学术配合同意书》，那会她还当是奥数队的变态规定。
“我反对！”
“反对无效。”徐梓凌晃着申请表，“白纸黑字写着呢，徐同学自愿配合一切实验需求。”他指尖点着某处小字：【包括但不限于肢体接触、情感交流及约会模拟】。
蝉鸣声撞碎玻璃窗涌进来。徐欣怡盯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银链，突然拽住他领带拉向自己：“行啊，但实验得按我的规矩来。”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余，台下快门声响成暴雨。
“第一，严禁肢体接触超过握手。”
“可以。”
“第二，禁止在校园网发癫。”
“成交。”
“第三——”她突然抢过他手机，当众翻出相册里上百张自己的照片，“实验期间，这些全部删除。”
礼堂突然死寂。
照片滚动播放着她打瞌睡的侧脸、辩论赛瞪人的瞬间，甚至上周她在小卖部偷吃辣条的抓拍。最新一张是昨夜补课时，她趴在乐高模型上睡着的模样，睫毛在台灯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
徐梓凌喉结动了动：“这是科研素材。”
“是侵犯肖像权。”她按下全选键，“或者我现在就报警？”
删除进度条走到99%时，变故陡生。
礼堂灯光骤然熄灭，惊呼声中，徐梓凌的声音擦过她耳畔：“备份在云端。”温热呼吸烫得她手一抖，手机啪地摔在地上。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徐欣怡看见他捡起手机塞回口袋，屏幕裂纹里还闪着照片残影。
“你完了。”她揪住他衣领。
“彼此彼此。”他笑着举起两人不知何时十指相扣的手，“实验正式开始，女朋友。”
教导主任的保温杯终于砸在地上。徐欣怡在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甩开他的手，却瞥见他掌心用荧光笔写着：【笨蛋，看看你鞋带】。
她低头，只见左脚球鞋上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是那晚他送草莓牛奶时偷偷换的。粉色鞋带在灯光下泛着莹光，像缠住脚踝的星星。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