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中秋一结束演讲就着急忙慌的回到了酒店,连徐大嘴的盛情邀请都直接拒绝了
电梯数字跳得慢悠悠,他盯着那串红亮的数字,指节在包带上碾出几道白痕。
他先去敲开了叶以安的房门,简单的了解了一下盛望的情况。 又转身去敲盛望的门,指节落在门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他等了片刻,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又加重力道敲了敲,依旧没回应。钱中秋对着门板叹了口气,眉峰拧成个疙瘩——这孩子,怕是把自己关在里头钻牛角尖了
他放轻脚步离开,心里盘算着过会儿再来看看,罢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有些坎儿,总得自己慢慢跨过去
屋里,盛望正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他脚边投下块亮斑,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向后倒去,身体砸进柔软的被褥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他就那么瘫着,手臂耷拉在床侧,指缝里漏出几缕凌乱的发丝,钱中秋刚才敲门的动静,竟像被棉花裹住了似的,半点没钻进他耳朵
又躺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地坐起来,指尖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捞过那部亮着屏保的手机。解锁时,指纹识别错了三次才打开
点开那个绿色的聊天框,置顶的位置,头像是只缩在毛线团里的奶猫,点进去,满眼都是“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灰色提示,一条接一条,像串磨人的省略号
他盯着那串提示看了半晌,喉结滚了滚,指尖哆哆嗦嗦地落在键盘上
“哥……”
发送键还没按,又删了。他重新打字,屏幕上跳出几个字:“我今天……厉不厉害?”
刚打完,一滴水珠“啪”地砸在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盛望愣住了,盯着那滩水发怔,下意识地想用指腹抹开,可指尖还没碰到,又一颗水珠砸下来,紧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领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脸,掌心湿漉漉的
原来自己在哭啊
他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止不住地发颤,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像只受伤的小兽
“江添……”
这两个字混着哭声,轻得像缕烟,刚飘到嘴边,就被死死咬住了
一个被泪水泡得发沉的中午,总算熬了过去
“笃笃笃——”钱中秋在门外站了快十分钟,手表的指针马上要指向和徐大嘴约定的时间。他中午压根没合眼,泡了两杯浓茶灌下去,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小望,醒了吗?该走了”
屋里,盛望趴在床上昏睡,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敲门声像根小锤,一下下敲在他耳边,他皱着眉翻了个身,慢悠悠地睁开眼。眼睛酸涩得厉害,像进了沙,他抬手揉了揉,撑着身子想起来开门,可腿刚一沾地,就软得像没了骨头,“咚”的一声,重重跪在了地毯上。膝盖撞在地板上的闷响,隔着门板都传了出去
钱中秋的心猛地一揪,敲门的力道瞬间加重,指节敲得门板砰砰响:“小望?小望?!”他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手都攥成了拳头,刚转身想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气若游丝的:“教授,我没事”
盛望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他抓着床沿,一点一点撑起身子,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他扶着墙挪到门口,拉开门时,脸色白得像张纸
“小望?!”钱中秋赶紧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他胳膊,一片冰凉。“你这脸色……要不下午就别去了,我跟徐大嘴说一声”
“不用”盛望摇摇头,声音哑得厉害,“我缓一会儿就好”
他在钱中秋的搀扶下坐回床上,后背抵着床头,才觉得稍微稳了些。钱中秋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又从包里翻出盒葡萄糖,倒了两支让他喝下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盛望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不再是那种吓人的苍白。他起身简单收拾了下屋子,从衣柜里翻出件深灰色的大衣套上,领口竖起来,遮住了半张脸。他跟在钱中秋身后,去敲叶以安的门
“小叶,起来了吗?我们要走了”
“来了”屋里传来叶以安清亮的声音,很快,门就开了
白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在路上,车窗半降着,风卷着些微凉意灌进来。车子停在附中门口时,盛望望着那扇熟悉的校门,忽然攥紧了大衣下摆
钱中秋先下了车,跟迎上来的徐大嘴握了握手,又回头把叶以安和盛望从车里拉出来
“徐主任好”两人齐声问好,叶以安声音里带着笑意,盛望的声音却还是有点低
“哎,好小子们”徐大嘴笑得眼角堆起皱纹,他的目光在盛望脸上停了停,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点沉甸甸的暖意
盛望看着徐大嘴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他回来了
附中的银杏叶该黄了吧?篮球场的网是不是又破了个洞?还有……
他的目光越过教学楼,望向某个方向,心里轻轻喊了一声那个名字
江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