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顾青辞第一次见到沈寂的时候，一个六岁，一个十二岁。一个是药庐捡回来的孤女，一个是沈家家主唯一的儿子。

那时的沈寂，是整个沈家最耀眼的存在，如同枝头初绽的梅花，傲骨铮铮，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冷与骄傲。他站在药庐门口，看着被抱进来的那个瘦弱得像只小猫一样的身影，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排斥。

顾青辞浑身脏兮兮的，蜷缩在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灰尘的小脸。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像两颗黑曜石。她望着面前的少年，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

沈寂皱着眉，退后了一步，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污秽之物。

“父亲，她是什么人？”少年的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不耐。

沈家家主沈渊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看怀里的顾青辞，叹了口气：“寂儿，这是顾青辞，以后就留在我们沈家了。”

“留下？”沈寂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语气里带着不解和抗拒，“为何要留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沈渊没有回答，只是吩咐下人将顾青辞带下去清洗安顿。顾青辞被抱走时，依然盯着沈寂看，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注视。

沈寂看着她被带走的身影，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不喜欢这个突然闯入沈家的小女孩，她身上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安静和疏离，就像一个藏着秘密的哑巴。

顾青辞在沈家住了下来。她的身份是沈渊在药庐里偶然遇到的孤儿，被他带回沈家，对外宣称是收留的远房亲戚。沈家是医药世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在江湖上有着不小的名声。

然而，沈寂知道，顾青辞的身份绝非如此简单。沈渊对她过于上心，甚至请来了沈家最好的医师为她调养身体。顾青辞的身体很差，常常生病，药碗几乎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伙伴。

她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药庐里，或者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沈寂有时会从她身边经过，她也只是抬眼看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她的沉默。

沈寂更加不喜欢她了。他觉得她阴沉沉的，像一个随时都会枯萎的植物。而且，沈家的子弟都对他毕恭毕敬，唯独这个顾青辞，对他没有任何敬畏之心，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有一次，沈寂在练剑，剑光凌厉，扫落了枝头的几片叶子。顾青辞正好经过，一片落叶飘到了她的肩上。她停下脚步，慢慢地抬起手，将那片叶子拿了下来。

沈寂收了剑，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挑衅：“怎么，怕了？”

顾青辞没有说话，只是将那片叶子翻过来，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纹路。

沈寂更恼火了，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在问你话，哑巴了吗？”

顾青辞这才抬起头，那双眼睛依然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看着沈寂，慢慢地开口：“沈公子，你……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