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李氏本身体虚弱，二十年前嫁入冯家时，家中便有许多反对之声。冯家重文习武，世代传承琴棋书画与拳脚功夫，只因看中李家商脉与冯家武馆相得益彰，又见李氏通情达理，才选了这门婚事。婚后多年，众人担忧之事终成现实，她苦苦求子十载，才得一女冯云清。

后又五年得子冯云墨，据说是因为当年李氏不慎跌入水中，被吓着了，早产一月有余。冯云墨生下来便小小一团，连啼哭声都微弱得如猫儿低鸣。

冯家主冯宏图当时正在书房处理武馆账目，听闻消息立刻放下手头事务，疾步前往内院。他虽是武人出身，却颇有儒者风骨，向来不急不躁，临事沉稳，此时却也按捺不住心中焦急，到了门外问道："夫人如何了？"

侍女低着头回道："大夫正在为夫人调理，说是血崩厉害，一时半会儿怕是下不得床。"

冯宏图眉头一紧，又问："那孩子呢？"

"小少爷生得早，又遭了惊吓，一直不肯哭出声来。乳娘和稳婆正试着哄他。"

冯宏图站在屋外，听着屋内传来的女人们慌乱的脚步声，心中一沉。他堂堂冯家之主，名动江南的武馆掌门，此刻却在屋外束手无策。

"老爷，夫人请您进去。"侍女出来轻声道。

冯宏图迈步入内，只见李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却紧紧抱着那小小的婴孩，眼中含泪。

"君陵，我们的小儿子..."李氏声音微弱，却坚持要抬头看着丈夫。

冯宏图心中一痛，轻声道："你先好好休养。孩子既已出生，我们定会想办法养大他。"

李氏摇头，固执地将婴孩往怀里又搂了搂："大夫说他先天不足，恐怕难以长大成人。但我不信..."她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我要亲自照看他，一定要把他养大。"

冯宏图坐到床边，轻抚妻子汗湿的头发："你放心，我们都会护着他。"

屏风后的摇篮里，三岁的冯云清正好奇地探头望着。这个弟弟太小了，比她见过的所有婴儿都小，小得让她心生怜爱。她悄悄数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二、

"云墨，别发呆，再练一遍！"

六岁的冯云墨猛地回神，望着面前皱眉的大哥冯云松，忙不迭地点头，摆出了起手式。冯云松已十八，自幼随父习武，一身好功夫，在江南武林新秀中颇有名气。

"大哥，我手腕还疼..."冯云墨小声嘟囔。

"疼也得练！"冯云松板着脸，"你天生体弱，更该勤加锻炼。爹说了，要我看着你把基本功练好，将来才能学真功夫。"

冯云墨咬着嘴唇，慢慢抬起手臂，重复着那套幼儿习武的基本动作。他生得清秀，眉眼如画，却天生体弱，稍一用力便会气喘。母亲一直担心他习武会伤身体，但在冯家，不会武功如同不识字一般令人难堪。

"姿势不对。"冯云松走上前，扶正他的胳膊，"肘松腕直，力从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