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岐山新局
岐山温氏的巍峨山门在暮色中显露狰狞轮廓，鎏金匾额上的"不夜天"三字泛着冷光。魏无羡随温若寒踏过白玉阶，玄铁铸就的麒麟兽首吞吐青烟，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以温氏子弟的身份踏入此地，与前世围剿温氏时所见截然不同。
"见过大公子！"守门弟子齐刷刷行礼，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魏无羡身上。少年黑衣染血，腰间陈情笛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与温氏众人的赤色衣袍形成鲜明对比。温若寒抬手示意众人退下，袖中滑出一枚赤色令牌，其上暗纹与他先前出示的玉佩如出一辙。
"这是温氏嫡脉的通行令，持此令可自由出入温氏任何禁地。"温若寒将令牌系在魏无羡腰间，动作轻柔得不像传闻中那个铁血家主，"明日起，你便跟着我修习术法。"
魏无羡摩挲着令牌边缘，冰凉触感让他回想起方才在乱葬岗的交锋。江澄眼中的恨意、金光瑶暗藏的算计，都像淬了毒的银针扎在心头。"舅舅，你为何如此笃定我是你的外甥？"他突然开口，"仅凭一块玉佩和胎记，不足以让你为我与仙门百家为敌。"
温若寒脚步顿住，玄色衣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远处层叠的殿宇，良久才道："二十年前，你母亲离开岐山时，曾在我书房留下半卷手札。"话音未落，袖中已多了泛黄的纸卷，"她写道，若日后遇着左肩有火焰胎记、天生能引阴虎符共鸣之人，便是她的血脉。"
纸卷展开的瞬间，魏无羡瞳孔骤缩。那苍劲有力的字迹与他记忆中母亲留下的书信如出一辙，字里行间满是对自由的向往与对未出世孩子的期许。最后一行小字用朱砂写就："阿羡生性洒脱，若能平安长大，万不可让他卷入世家纷争。"
"可我还是成了人人喊打的夷陵老祖。"魏无羡自嘲地笑，指尖抚过纸卷边缘的磨损处，仿佛触到了母亲的温度。温若寒忽然抬手，将他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亲昵的动作让魏无羡浑身僵硬——上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还是小时候母亲为他梳理乱发。
"当年我若能早些找到你父母......"温若寒声音发涩，袖口滑落的银铃突然发出清响。魏无羡目光一凝，那铃铛的样式竟与江枫眠腰间所佩极为相似。还未及细问，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红衣修士疾步而来："宗主！蓝氏、金氏、江氏联合送来拜帖，要求温氏交出魏无羡！"
温若寒接过拜帖的瞬间，纸页边缘泛起焦黑。魏无羡瞥见拜帖上江澄的亲笔签名，心口泛起钝痛。重生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江澄亲手将紫电抽在他身上，说"你我从此恩断义绝"；金氏修士将他钉在诛仙台上，笑声比乱葬岗的怨灵更刺耳。
"告诉他们，"温若寒将拜帖掷入火盆，火焰瞬间窜起三丈高，"温氏魏无羡，是我嫡亲外甥，谁敢动他，便是与整个岐山温氏为敌。"红衣修士领命而去，魏无羡望着舅舅决绝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场认亲远不止血脉相认这么简单——温若寒分明是要将他彻底卷入温氏与仙门百家的漩涡。
夜色渐深，魏无羡独自漫步在温氏禁地"幽冥渊"。此处终年被黑雾笼罩，地底传来的呜咽声仿佛千万怨灵在哀嚎。前世他曾在此处埋下半部阴虎符残卷，此刻却发现崖边多了座青铜祭坛，坛上刻满与玉佩相同的纹路。
"在看什么？"清冷嗓音突然响起，魏无羡猛地转身，却见蓝忘机身着云纹白衣立在雾中，抹额在夜风中轻扬。这是重生后他第一次见到蓝忘机，记忆中那个在不夜天为他挡下万千剑雨的身影，此刻眼中却只有陌生的警惕。
"含光君深夜来访，是要替仙门百家讨个说法？"魏无羡握紧陈情，指尖却在颤抖。蓝忘机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温氏令牌，眼神愈发冰冷："魏无羡，你既入温氏，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与天下为敌？"魏无羡突然笑了，笑声惊飞崖边栖息的寒鸦，"含光君不是最懂规矩的吗？我如今是温氏子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教。"话虽如此，心底却泛起苦涩——他何尝不知，蓝忘机此刻的疏离，是因为两人还未经历前世种种纠葛。
蓝忘机的剑指在袖中紧握又松开，最终只是道："温若寒野心勃勃，你莫要被他利用。"说罢转身欲走，魏无羡鬼使神差地喊道："蓝忘机！你......可还记得云深不知处的兔子？"
白衣身影僵在原地，良久才道："魏无羡，休要胡言。"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雾中。魏无羡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前世蓝忘机送他的陈情穗子，此刻却无法说出口。
回到住处时，温若寒正在灯下翻阅古籍。案头摆着几坛天子笑，魏无羡瞳孔微缩——这是他前世最爱喝的酒，也是蓝忘机唯一允许他在云深不知处饮用的东西。"坐下。"温若寒推来一坛酒，"你母亲生前最爱偷喝我的酒，每次都要拉着我聊到天亮。"
酒坛打开的瞬间，酒香四溢。魏无羡想起重生前最后一次喝酒，是在乱葬岗的雨夜，他对着空坛说"蓝二哥哥，这坛我请你"。喉间泛起酸涩，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舅舅，你当年为何不阻止母亲离开？"
温若寒摩挲着酒坛上的云纹，眼神飘向远处："你母亲性子倔强，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说'二哥，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要和喜欢的人浪迹天涯'。"他突然苦笑，"那时我总想着，等平定仙门纷争，再去寻她，却不想......"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温若寒袖中飞出一道赤色光刃，将一支淬毒的箭矢击成齑粉。箭尾刻着金氏家纹，魏无羡瞳孔骤缩——这是金氏惯用的暗杀手段。
"看来他们等不及了。"温若寒起身时，周身腾起黑色雾气，"明日，我便昭告天下，将温氏宗主之位传于你。"魏无羡猛地站起，酒坛应声而碎："什么？！"
"只有这样，才能让仙门百家投鼠忌器。"温若寒抬手抹去他嘴角的酒渍，动作与方才别无二致，"你以为我为何急着与你相认？温氏树敌太多，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的指尖突然点在魏无羡眉心，冰凉触感让少年浑身一震，"更何况，你天生阴脉，是修习温氏秘术《赤霄诀》的不二人选。"
魏无羡感觉有滚烫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那些在乱葬岗被怨灵侵蚀的伤处竟开始愈合。记忆如潮水涌来：前世温晁曾提及温氏有一门禁术，需以温氏嫡脉之血为引，修炼者可操控万鬼。难道母亲当年离开，也是因为知晓这门秘术的真相？
"不要急着拒绝。"温若寒收回手，袖中滑出一本烫金古籍，封面上"赤霄诀"三字泛着妖异红光，"你以为仙门百家为何容不下你？因为你的鬼道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唯有成为比他们更强的存在，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魏无羡望着手中的古籍，耳边响起蓝忘机那句"你若执意保他们，我便与你为敌"。前世他为了保护温宁等人，落得万箭穿心的下场；今生，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我答应你。"他握紧古籍，指节发白，"但我有个条件——不得伤害无辜之人。"温若寒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抬手抚上他的头："好，不愧是阿离的儿子。明日，我便为你举办继任大典。"
雨幕中，魏无羡望着掌心燃烧的赤色火焰，突然想起重生前蓝忘机说过的话："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如今他却要站在仙门百家的对立面，成为令所有人忌惮的存在。
"蓝二哥哥，"他对着雨幕轻声呢喃，"这次，换我来护你。"
而在云深不知处，蓝忘机独坐寒潭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陈情穗子。方才魏无羡那句"云深不知处的兔子"，让他心底泛起莫名的悸动。藏书阁的《夷陵老祖传》在案头翻开，记载着"魏无羡叛逃温氏，屠戮仙门"的字句，却与今夜所见的黑衣少年重叠不出半点痕迹。
"兄长，"他唤来蓝曦臣，眼中满是困惑，"若一个人本应十恶不赦，却又让人心生不忍......"蓝曦臣望着弟弟罕见的纠结神色，若有所思："忘机，或许有些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与此同时，金麟台的密室中，金光瑶把玩着一枚刻有温氏暗纹的棋子，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魏无羡成了温氏继承人？有意思......"他身后的屏风上，贴着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图，其中"魏无羡-温若寒-藏色散人"的连线被红笔重重圈起。
暴雨冲刷着不夜天的琉璃瓦，岐山温氏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轰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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