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的樱花

暴雨砸在便利店玻璃上的声响，混着手机屏幕第17次“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我蹲在货架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林深接起那通电话时，连句解释都没留下，只把半凉的奶茶塞进我手里，转身冲进雨幕的背影，像极了被抽走线的木偶。

第七天在地铁站撞见他时，他的衬衫领口沾着口红印。我攥住他的袖口，喉咙发紧：“为什么？”他垂眸看着我的帆布鞋，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送的礼物。未等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又疯狂震动，他抽回手的动作快得像是烫着，“我有急事。”

跟踪到医院的路上下起太阳雨，彩虹悬在天际却照不进心底。1203病房虚掩的门里，穿病号服的女孩正将头靠在他肩头，苍白的手指把玩着他胸前的银色项链——那是我去年生日送的，此刻却被她摩挲得发亮。林深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等你好了，我们去北海道看樱花。”

后来我总在清晨五点遇见买早餐的林深。他捧着保温桶在电梯口接电话，语气冷得像冰：“工作的事别找我。”可转头推开病房门时，却笑着举起粥碗：“尝尝，放了你最爱的桂花蜜。”有次躲在楼梯间，听见他压抑的哽咽：“求求你，别离开我......”那声音，比我们交往三年说过的情话都滚烫。

当我第五次走进病房时，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混着剧烈的咳嗽。林深去缴费的间隙，女孩虚弱地朝我招手：“你就是小棠吧？”她的手冷得像块冰，“他总说你怕黑，会把小熊玩偶摆在枕头边......”我看着她枕边泛黄的日记本，扉页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卡通小人，落款是2015年。

“十七岁确诊时，我偷偷转了学。”她突然剧烈喘息，指缝渗出的血珠落在被单上，“我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他每年都会去我们常去的梧桐树下发呆......”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中，她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替我照顾他，好不好？”

提出分手那天，林深正在收拾行李箱。我将叠好的围巾放在床头，那是去年冬天织到深夜的礼物。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发颤：“为什么？”我看着他眼底未褪的血丝，轻声说：“去陪她吧，你们才是彼此的光。”

机场广播催促登机时，林深追出来抓住我的胳膊。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女孩戴着宽檐帽，苍白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我以为......”“别说了。”我抽回手，阳光穿过玻璃穹顶，落在他无名指内侧淡粉色的疤痕上——那是初中时，为保护被欺负的女孩留下的印记。

飞机冲上云霄的瞬间，我望着舷窗外渐渐缩小的城市。口袋里的机票存根被汗水浸得发皱，这是他第一次带我旅行时说要收集的纪念品。云层翻涌间，突然明白有些爱，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半年后收到的明信片上，北海道的樱花纷飞如雪。照片背面，两个身影依偎在树下，女孩戴着我织的围巾，笑得灿烂。明信片角落用铅笔写着：谢谢你，让我有勇气重新拥抱幸福。窗外又下起雨，我将卡片夹进相册，合上的瞬间，七年前的银杏叶书签飘落，那是林深帮我捡的，夹在我们相遇时借的那本《小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