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撕开七月第一缕晨光时,陆川正叼着冰棍路过篮球场。他眯起眼睛避开刺眼的阳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惊呼。转身的瞬间,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苏晚像只受惊的蝴蝶,怀里散落的数学试卷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他鬼使神差地冲过去,笨拙地帮她按住几张快要飞走的卷子。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背,少女受惊般缩回手,发梢扫过他手腕,留下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苏晚慌乱道谢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陆川望着她通红的耳尖,喉咙突然发紧,冰棍滴落的糖水在鞋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那天之后,陆川开始疯狂制造"偶遇"。清晨故意绕远路去买早餐,只为经过苏晚常去的面包店;体育课假装系鞋带,偷瞄树荫下看书的她;甚至拜托好友在篮球场表演,只为吸引她的目光。有次苏晚抱着作业本经过,他紧张得三步上篮直接撞翻球架,金属倒地的巨响吓得她手中的红笔划出长长的弧线。
真正拉近他们距离的,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陆川躲在便利店屋檐下,看见苏晚抱着书包在雨中奔跑,裙摆沾满泥水。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冲进雨幕,把校服外套罩在她头顶。两人挤在窄小的伞下,苏晚的体温透过潮湿的布料传来,他紧张得连说话都结结巴巴:"我、我知道有条近路。"
后来每个傍晚,陆川都会蹲在篮球场边,看着夕阳把苏晚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偷偷记下她的喜好:喜欢草莓味的冰淇淋,害怕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是把钢笔帽咬得坑坑洼洼。当发现苏晚在数学题上犯难时,他熬夜整理错题集,用彩色便签贴满每道题的解法,假装不经意地塞到她课桌里。
最难忘的是那个停电的自习课。教室里一片漆黑,同学们的喧闹声此起彼伏。陆川摸黑走到苏晚座位旁,小心翼翼地递上一颗水果糖:"别怕,是橘子味的。"黑暗中,他听见她撕开糖纸的窸窣声,看见月光爬上她侧脸的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陆川攥着写满心意的信在教室外徘徊。透过玻璃窗,他看见苏晚认真地整理着书包,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课桌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最终,他把信轻轻塞进她的抽屉,转身时,校服后领还沾着方才摘槐花时留下的清香。
多年后,陆川站在书房里,指尖抚过相框里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的苏晚穿着白裙,发间别着他送的雏菊。书架角落整齐码放着当年的错题集,边角已经磨得发毛,夹在其中的粉色便签上,苏晚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谢谢笨蛋"。
"在看什么呢?"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晚倚在门框上,身上裹着印着卡通小熊的珊瑚绒睡衣,发尾还沾着水珠。她踮脚从他肩头望去,目光落在书桌上翻开的相册,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陆川转身时,瞥见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闪过微光,与记忆里那个盛夏傍晚,夕阳落在她发梢的碎光重叠。
厨房里飘来淡淡的焦糊味,苏晚突然惊呼一声:"蛋糕!"转身小跑着离开,睡裙下摆扬起的弧度,像极了那年她在雨中慌乱奔跑时,沾着泥水的裙摆。陆川望着她的背影,恍惚间又听见十七岁的蝉鸣,混着烤箱里飘来的甜香,将整个屋子填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