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那是你带来的？」她忍不住问。

江卿的眼睛亮了起来：「嗯！是我爸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虽然比不上专业级别的，但看流星雨足够了。」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补充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谭清歌的视线在天台扫了一圈。除了他们，这里空无一人。远处城市的轮廓已经渐渐被暮色吞没，第一颗星星在深紫色的天幕上若隐若现。她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只待一会儿。」她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江卿的笑容瞬间绽放，像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他快步走到望远镜旁调整焦距，动作熟练得不像个高中生。「再过二十分钟就能看到第一批流星了，英仙座会从东北方向升起。」

谭清歌慢慢走近，好奇地观察着那台望远镜。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看过专业设备。

「你知道英仙座的传说吗？」江卿突然问道，手上调整设备的动作没停。

谭清歌点点头，又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便开口道：「珀尔修斯救安德洛墨达的故事。他杀死美杜莎后，骑着飞马佩加索斯路过埃塞俄比亚海岸，看到被绑在礁石上的公主...不对，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

她突然停住了，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平时在学校里，她几乎从不主动发言，更不会展示这些"无用"的知识。

但江卿转过头，眼里闪烁着惊喜：「你居然知道得这么详细！大多数人只知道星座的名字而已。」

「文科公主，看来天文也很不错哦。」

「不过是希腊神话恰巧看过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天文知识。」

「不不，这很重要！」江卿兴奋地说，「」，天文学和神话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你知道吗，英仙座流星雨实际上是斯威夫特-塔特尔彗星留下的尘埃带，当地球穿过这条尘埃带时...」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因为谭清歌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在暮色中，她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褐色，像是融化的巧克力。

「怎么了？」江卿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你说话的时候...」谭清歌犹豫了一下，「眼睛会发光。」

江卿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那是因为我戴了隐形眼镜！不过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评价。」

「…这么几年，我一直以为你没有近视。」她说，眼中都是描述不出来的情绪。

「来，看看这个。」江卿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示意她靠近望远镜，「我已经调好了焦距。」

谭清歌迟疑地走上前，小心地凑近目镜。视野中，一片星海骤然展开，远比肉眼所见更为璀璨。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漂亮吧？」江卿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那是织女星，旁边是天鹰座的牛郎星。中国传说中的七夕就来源于它们。」

谭清歌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江卿身上有一种清爽的味道，像是阳光晒过的棉布混合着淡淡的柑橘香。她急忙直起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江卿的手臂。

「抱歉。」两人同时说道，然后都愣住了。

她突然说，「你为什么会选择今天来天台？」

江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望远镜的边缘：「因为今天是我爸离开的日子。五年前的今天。」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谭清歌心头一紧，「她是个天文学家，从小就教我认星星。这台望远镜...其实是他选的，只是由我妈转交给我。」

「其实...」谭清歌摩挲着冰凉的金属镜筒，

「我阿姨是考古系的。她总说星辰和陶器上的古老纹样一样，都是人类试图理解宇宙的密码。」

江卿调整三脚架的手停顿了：「所以你才...」

「嗯，看过些神话。」她嘴角浮现极浅的弧度，「不过从没真正观察过它们。」

夜风掀起江卿的衬衫下摆，他忽然指向东南方：「看，木星出来了。」在望远镜的目镜里，那颗气态巨星周围环绕着四颗伽利略卫星。

「像希腊神话里的宙斯和他的子女？」

江卿接话时，镜片反射的星光落在他睫毛上，「我爸爸也总这么说。」